皎洁的月光照进窗沿,这里好安静,他看着她,心底有什么东西缓缓落下去,又浮上来。
郁承坐了很久,替怀歆掖好了被子,确认过怀曜庆的情况稳定之后,轻声走出病房。
他站在走廊里,拨出一通去往香港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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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怀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怔忡,一抬眼男人就坐在旁边的黑色皮椅上,表情沉肃不兴。她睫毛微颤:“阿承?”
郁承抬起头来,眼中深暗的情绪尽数消褪,转化为温柔的浅笑:“宝贝醒了?”
怀歆从陪护床上坐起来:“你怎么坐在这?”她手指蜷紧,“你、你一夜没睡?”
“处理一点事情。”郁承站起身来,温和道,“别担心,刚眯了一会儿。”
怀歆张了张嘴,脑子还有点乱。她下意识看向怀曜庆,爸爸安静地躺在那方白色的病床上,身上还插着管子排气。
怀歆鼻子一酸,掩唇低下头去。
有多少次,爸爸也是这样因为操劳而生病,但每次都为了工作,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怀歆不知,他何时已经长出这么多的白发了。
容颜苍老,眼角皲裂出皱纹。脊背也如此佝偻了。
怀歆眼眶里又氤出一层潮气,睫毛湿漉漉。郁承轻叹一声,坐过来抱住了她,在单瘦的脊背上拍着安抚。
仅仅是清晨几个小时的时间,郁承为怀曜庆找到国内最顶级的脑外科医生,还请了几个301医院的专家,初步讨论研究出一套伽马刀放射治疗的保守方案,还有配套辅助措施。
怀歆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贴过去搂住他的脖颈。她的眼底有些难掩的水意,轻轻吸气,压抑着嗓音:“没有你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昨天出事的时候赵媛清和赵澈正好出国旅游,接到消息却来不及赶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那一刻怀歆真的觉得好无助。
下意识想到的人只有他。
怀歆还想说什么,郁承宽慰地笑了下,拥着她的肩,轻吻在发顶:“没事了宝贝。一切都会好的。”
脑室腹腔分流手术术后情况难测,有可能会有并发症,但怀曜庆清醒之后反应还算良好,就是整个人比较虚弱,一直保持卧床,说话也不怎么有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女儿的男朋友,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人家一来就帮这么大的忙,还是后辈,总让人觉得怪不好意思。而且怀曜庆这才知道,郁承是什么样的背景,他的年纪和阅历都是怀歆不能比的。
大他女儿九岁,温润儒雅、却也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当着郁承的面怀曜庆不好说什么,等人出去之后才欲言又止地拉着怀歆问,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昨晚怀歆已经做了最坏预想,现在的情况反而给了她一些慰藉。所以她在床边端热水给老头子喝,表情甚至有点轻松:“实习的时候他是我的老板。”
“……老板?”
怀曜庆差点没一口气噎住,而这时郁承又走进来了,文质彬彬对他交代:“叔叔,医院这边我都打点好了,您放心吧。”
“哦……哦,谢谢……”怀曜庆有些不自然,看看郁承,又看看怀歆。后者抿唇笑了下,轻抚了抚他的肩头:“好啦,爸你睡吧,我和阿承出去了。”
怀歆带上门,轻轻舒出一口气。
其实到现在她才缓了过来,抬睫望着郁承,有些欲言又止。
男人俯低,黑眸凝视她须臾,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缓问:“怎么了?”
怀歆咬着唇,软声道:“为爸爸的事忙了一宿,辛苦你了。”
郁承眸光温缓,轻勾唇:“跟我客气什么啊宝贝。”
她心疼他:“你昨天没休息好,要不要找个地方补补觉?”
郁承摇摇头:“我得回去了。”
“这么快?”怀歆张了张嘴,明白过来什么,开始不安起来,“……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没有。”郁承打断她,抱她进怀里,紧了紧手臂,“抱歉宝贝,是最近集团事情太多,我没法抽身,等我忙完这一阵子。”
这段时间每次见完面他都是这么说,怀歆抿唇埋在他的胸口,心头有些难掩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