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蘇,众人都垂着眸,听前太子和现太子谈话,他细细地盯着墨染流看。墨染流走时,他不过才八岁,被养在深宫,一年也不过见墨染流一两次而已。现在,他十六了,众人都说只要墨染流不归国,他就是楚国第一美男子。这让一向骄傲的他很不服气。但是他阿母出身低微,导致他只能用为媵被送过来。但是现在,他连媵都做不了。一种不服气的情绪直窜心底。墨染流没有注意这帮小兄弟,他正在与熊耳说大婚的事情,“差不多就这个月底。”他淡淡道。虽说语气平淡,但是仍旧能听出一丝欢喜。“月底?”熊耳咧嘴笑笑,“届时会邀请列国诸侯观礼吗?”“不会。”“啊,”熊耳脸上涌起了失落的神情,接着又问,“那我能来吗?仅作为阿兄的胞弟?”“可。”“啊。”熊耳脸上挂着大大的惊喜笑容。这前后两声不同的“啊”,宛如两种心境。也昭告了,列国之中,只有他能与毛国说得上话。小兄弟们都是政治中熏陶出来的,自然之道这意味着什么,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瞅着熊耳。只有蘇冷笑着说,“不过是个被赶出楚国的废太子,自然没那么大的脸邀请列国诸侯观礼。怕是姬侯也不好意思邀请。”其余的小兄弟,瞳孔紧缩,惊恐注视着蘇。心道,他疯了吗?墨染流淡漠地瞥了蘇一眼,根本懒得理会。但是熊耳怒了,他龇目瞪视蘇,“你说什么?谁被废了?谁被赶出楚国?”被现太子灵魂三连问,蘇后背流下一滴冷汗。但是还是强撑着道,“难道不是吗?就是被父王废的太子啊。”他不敢再说赶出楚国这种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墨家前钜子带他离开的。熊耳正准备接着怒斥,那帮狗腿子小兄弟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带着两位哥哥一起讨好的念头,狗腿子一号急忙开口道,“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王兄把储君大印掷到父王面前的事?”“对啊,差点砸到父王呢,但就是这样,父王不顾自己赤着脚,拿着大印就往王兄怀里塞,让他别生气。”狗腿子二号道。“你们讲这件辛密,太难为他了。他哪里会知道这件事?他的阿母身份低微,他连公子的名号都没捞上一个。那天,怕是跟他浣衣出身的阿母,一起拿着木槌捣衣呢。”狗腿子三号嘲笑道。“那他肯定不知道,这些年父王早想废了耳王兄,把染王兄追回的事吧?难道不知道骊姬是为什么死吗?”狗腿子四号最狠,讨好墨染流不惜拉踩熊耳。如今楚国这么弱,万一将来灭国了,他还可以来毛国躲一躲。如今的善缘,就是他日的保命符。被众多小兄弟一顿鄙视的蘇,眼眶都气红了,他倏地站起,“你们出身都高,这么高,还不是被送来做媵?”不等别人再反驳,他转身跑出大殿,熊耳沉着脸,看向自己带来的宫女,“去把他绑回来,别让他到处乱跑,丢了楚国颜面。”因为无法往别人的王宫带侍卫,他就只能带俩宫女。宫女柔柔弱弱的,哪里追得上蘇?再加上天色昏暗,不过才跑两步,就看不见蘇的影儿了。毛国侍卫虽然看见蘇在跑,但是知道今日有楚国贵客来毛,再看他一身锦衣,以为对方跑肚了,要去上厕所。也没有拦着。就这样反而让蘇跑出了墨家的范围。他慢慢停下来,但是胸口仍剧烈起伏着,眼泪簌簌往下掉。他是不满意被送来做媵的。在楚国,因为他的盛世容颜,无数贵女为他倾倒。他还准备随便挑一个身份高贵的,作为自己的妻。没想到,转身就被父王当做礼物送了出来。这时他才知道,父王儿子众多,像他这种身份低微的,永远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以前的他,实在太天真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得罪了现太子,姬侯又不要媵。等回了楚国,怕不是皮也要让熊耳揭下一层?不行,必须做媵。他死死咬住唇。那个姬侯必是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不然怎么会选一个废太子做伴侣?一般来说,国君都是很老很丑的,比如他的父王。他爱惜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像他这样年轻貌美,什么国君勾引不到?主意打定,他便胡乱走着,想找着雯萝的大殿。也算他运气好,还真让他误打误撞寻着了。但是还没靠近,便被侍卫拦下。他心一慌便胡诌道,“我是楚国公子,墨家钜子是我的王兄,是他让我过来的,给姬侯带句话。”侍卫头子给了自己手下一个看住他的眼色,然后自己进大殿向雯萝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