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那片坠着疼,身上四肢百骸从骨头眼里发酸发胀,动不了。
床边的仪器“滴滴”运作,正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病房外小推车“哗啦啦”经过。
有人在说话,压着声儿,似乎是刻意不让他听见。
“你是畜生不是?”是个愤怒的男声,听声音得有六七十了:“你怎么忍心把钱给转走的?他们等着钱救命,你让他们等死吗!”
混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在推搡,身体沉闷撞击在墙壁上,仔细听还有个女人在啜泣。
“你要不要等你儿子醒了亲自问问他,他从小到大因为你,挨了旁人多少顿打?有你这么当爹的?!”
有人厉喝:“这是医院,干什么呢——”
没多会声音散下去,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老头,一个女人。
程澈静静看了他俩很久,期间老头尝试跟他说话,女人低着头,手里拎了个保温桶。
女人拧开保温桶,肉汤的香气氤氲涌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头说:“以后考个好大学,远远地到外面去,好日子在后头呢。”
程澈沉默着。
他不认识这两人。
自他醒来后发现,他不认识任何人了。
老头也发现了,似乎是很失望,也很伤心:“我是你庆叔,她是你蔓姨,乌海巷——有印象吗?你在那儿长大的,院子里有棵老树,夏天还会开花——”
没有印象。
不仅如此,一切都突然失去色彩,投在视网膜上是正常影像,传递到大脑后却是另一个模样。
每个人看起来都灰扑扑的,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雾。
电视、盆栽、甚至外面的阳光,全是水墨画般的颜色,寡淡单调,有种湿毛巾捂住口鼻的闷。
但唯独有一个人不同。
那是他昏迷数天苏醒后第一次睁开眼,脑袋是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像是刚刚降生的孤鸟,游离在这个嘈杂的世界之上。
门外垂首的少年颜色鲜活,五彩缤纷,从周围的人群中剥离出去,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这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没问你要过任何,我就要这一次。”
这人是谁,他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