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看了案上的枇杷一眼,没动。池惠这才想起,他怎么会像她一样抓起枇杷就吃,还一边吃一边聊天?蓝启仁对一边的门生道:“拿下去吧,给‘她’也送一些。”池惠干笑了两声,道:“秋贤妹妹,哦不,青蘅夫人呢?”蓝启仁脸色一黯:“她不方便见人。”池惠谔然:“为何?连我也不能?”蓝启仁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有些事……你去问她吧,只你一人去。”三人皆谔然。蓝启仁招呼门生为池惠带路,路过兰室,与去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仿佛还能听到世家学子的朗朗读书声,藏书阁那玉兰花的窗户下,蓝启仁正在写字。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那本该坐满世家学子的兰室却空无一人,去年她还在蓝氏求学,白秋贤去岐山找延灵师兄,今年她和魏长泽已心心相印、故地重游,白秋贤和蓝启智也成了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路过寒室,大门紧闭。寒室是蓝氏宗主的居所,白秋贤应该在这里才对,那门生却目不邪视,匆匆而过,池惠急道:“到了到了。”那门生道:“宗主正在闭关,并未在寒室。”池惠心道,看以前蓝启智对白秋贤的依恋程度,这两人新婚燕尔,正是耳鬓厮磨、缠绵绻缱的时候,为何此时却在闭关?蓝启智闭关,白秋贤总在吧,这是还要往哪里去?池惠忍不住道:“那夫人呢?”门生道:“姑娘继续跟我来。”又走了好一阵,来到一处偏僻的幽静之所,一阵风吹来,空气中竟有一丝苦涩的幽香,门生道:“池姑娘,夫人便住在这里,您自己进去,在下在门口等,一个时辰后送姑娘回去。”这句话说得很明白,白秋贤平时就“住在这里”,并没有和蓝启智住在寒室,且她和她只能见一个时辰。这是成亲还是幽禁?带着巨大的疑问,池惠推开了那扇木门,迎面而来是一片紫色的龙胆花海,难怪在门外都能闻到一股苦涩的香味,而这间屋子便如其名:龙胆小筑。花间有一名穿着蓝氏家袍的白衣女子,正弯腰用木勺为这些龙胆花浇水。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表情都凝滞了。良久,池惠一路小跑过去,抓住了那只拿着水勺的手,水勺被主人“啪”地掉到木桶里,溅起了水花。“姐姐?”迟疑而冷淡的声音,满眼的寥落。池惠紧紧抓住那只手,抓得白秋贤眉目微微抽动,她热切而急促:“妹妹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白秋贤没有回答,用另一只手覆在池惠的手上,反问:“姐姐,你好了?”池惠道:“我好了,我好了,我现在是问你,你怎么回事!”白秋贤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她放开手,缓缓道:“我杀了他师父。”大梵山,杏林苑。魏长泽带池惠去杏林苑后花园散步,惊蛰找温训玩去了,白秋贤一个人在房中打坐。不知为何,今日打坐总有些心神不宁,她口中默念清心决,努力让自己屏气凝神,突然,一声惊叫撞入脑海,浮现出一个女人满脸是血的脸,火光电石间,来不及看真切是谁,又突然消失,像是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心脏。白秋贤蓦然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喘气,瞥见腰间的荷包青光闪动,忽明忽暗,像装了一只萤火虫。那是青姑姑送她的护身蛇鳞,可是她此时身处安全之所,无任何危险,为何会有反应?她又想起,青姑姑曾说那是她七寸上的蛇鳞,极其敏感,如果白秋贤身处险境,能动用灵力救她,那么,如果青姑姑有危险、甚至是性命之忧,那么蛇鳞是不是也有感应?想到这里,白秋贤猛然起身,抓起剑,举起那个荷包细细查看,那光亮仍如萤火虫的呼吸般忽明忽暗,亮度又比刚才大了些、急促了些。可是如果青姑姑此时有性命之忧,但她在何地?又如何救她?正思索间,手中的荷包突然发出炫目的青光,烟花一般地膨胀开来,形成一个旋涡,白秋贤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阵恐怖的大力袭来,将她吸进了那个旋涡。一阵天眩地转之后,白秋贤落地,所到之处是一片山林。当她从懵然中反应过来,入耳便是刀剑相击声,入目便是那张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过的脸,周围十几个青衣女子正与一些年轻的修士打斗,而中间面对她的那张脸,她认出来了——救过她几次的青姑姑。青姑姑持剑正与一名修士对峙,那名修士背对白秋贤,他的剑已经抵到青姑姑的颈边。青姑姑明显已处于下风,看到白秋贤的出现,眼里有一丝愕然。白秋贤反应过来,给了青姑姑一个眼神,抽剑飞身朝那名修士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