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修行的场所,你需要控制一下情绪。”楼续年提醒对方。
星空中响起其他队友憋不住的低笑声。
他们到现在还没遇到任何攻击,但楼续年心里却不太乐观。与其他人不同,他曾经亲眼见识过这名魔修与容意的交手,当时对方还只是一个身外化身就已经很难缠了。这次他们要对上的,可是对方的本体。
还有之前容意暗示的……不,不要去想。
发现自己不自觉开始回忆印象中最厌恶的事情,楼续年很是警觉地切断了自己的思绪,同时提醒其他人:“小心些,迷神阵的影响似乎开始了。”
没有回答。
刚才还与同伴们有说有笑的其他几人这时候都像是忽然哑巴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楼续年正想通过与同伴相握的手感知对方的状况,那只手却忽然飞快地抽走了!
自己与队友分散了。
意识到这点,楼续年却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何时中招的。莫非就是刚才心神恍惚的那一瞬间?
?
他身边的星空在他心生疑惑的同时散开了,他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庭院里。
某个房间中传出一男一女哀求的声音:“爸,小年他还没满周岁啊!而且他自出生时身体就虚,哪里还能承受术法灌体?我们只求他健康长大,哪怕不能继承家业……”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哪怕不能继承家业?难道你们要我把家主位置拱手传给旁支的小子吗?”某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吼着。“他体弱全是你们二人学艺不精所致!竟然险些被厉鬼附身,还要我拉下老脸找人帮忙。堂堂楼家长孙,居然因为早产落得一个招阴的体质,这样日后如何修炼家传的术法?!”
“无论你们同不同意,等明天准备好祭坛,我就亲自为他主持灌体!”
最后丢下这句话,身着道袍的暴躁老头从房间里摔门出来,扬长而去。
楼续年脚下微动。
他已经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形了——当年他的母亲刚怀上他的那段时间并未发觉,在照常与父亲结伴做驱鬼的任务时反而被厉鬼上身,险些流产。后来虽然被祖父保了下来,他却因为附身和时辰不对的原因,生成了个天然招鬼的极阴体质。
楼家传下来的功法全是天罡纯阳的功法,术法也都是走暴烈凶猛的路子,以他这样的体质,必然无法修习。
于是当时担任家主的祖父就从秘藏的典籍中翻出来一个以术法灌体洗脉,强行变换体质的办法,并不顾他父母的反对付诸实行。然而使用灌体术法的那一日却出了意外,祭坛被妖风掀翻,反而引来百鬼觊觎。他的父母拼了命以肉身和魂魄做交换,使了家族禁术才为他挡下那一场腥风血雨。
最终,那场失败的请神导致他的祖父和父母当场死亡,其他辅助设坛的门徒也伤了十数人。靠着二叔公强行压下消息,旁支的才不知道本家家主还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只当是家族镇压的厉鬼们结盟突袭导致的。
“楼续年”这个名字就是他早死的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纪念。续年,便是希望他的性命能够一年续过一年,直到安然终老。
以往只能在照片中看到的父母,此时只要自己往旁边那个房间多走几步,就能看到会动会说话的他们……
但看着那扇虚掩的门,楼续年却迟迟迈不出步子。
就在他停留原地不动时,一个五官与他有八分相似的漂亮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双目含泪,一步一步走向他,一边走,一边展开双臂道:“小年,我儿,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他们相距不远,女人很快已经来到楼续年身旁,她的手也终于要摸到他的脸上。
就在此时,楼续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笃定道:“你不是阵法造成的幻觉,哪里来的鬼物?”询问同时,他已经一手引雷,狠狠朝对方那张脸盖了下去。
雷光一闪,被他抓住挣脱不开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倏然化为一缕黑烟飘散,庭院景象也消失了,星空重新出现。
拍干净手上的黑灰,楼续年对可能隐匿在虚空某处的敌人说:“父母去世时我不满周岁,一切过程都是听二叔公转述,即便容意直接看过我的神识记忆,了解到的也是同样内容……怎么可能像你捏造的这么详尽?”
不欲在此地多废话,既然同伴已经被幻觉拐走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尽快脱困,这样才好去找寻其他人。
没有旁人拖累,楼续年很快就走完剩下的几圈步法。
他脚下一空,还没切身感受坠落的感觉,就又踏到了实地上。
问心
这次的场景是一个楼续年感觉比较陌生的地方,但看院落整体风格,他可以肯定应该是本家某处不怎么有人用的区域。与他一队的其他四人此时也在这个院落中,每个人都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似乎沉浸在某个幻觉里无法自拔。
神识被阵法困住远比梦游更加凶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能强行唤醒。
估摸着对付自己这队的鬼物应该差不多被刚才自己的雷符清理干净了,楼续年观察了一下方位,在四名同伴身边布下防护的法阵后便独自离开这个偏院。
他既然已经脱离星斗迷神阵的范围,无需等待容意援助,那就该抓紧机会多收集一些情报,比如说,找到那个魔修可能的藏身地点。
还没走出院门,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惨叫了一声。
迅速回过头,楼续年只看到其中一名队友脸上凭空出现一道狰狞的血口子,从其眉心斜拉到右侧耳垂处,就好像有人在用无形的刀划拉一般!但他很确定,这个偏院中此时并不存在任何鬼魅,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伤势是对方神识受创后体现在了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