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宁最后的意识,之后脑海中全然是一片被空袭过一般的死寂。
杜明暖腾空的高度就有一点儿不够,落地时的一瞬间看起来好像可以勉强站住,但挣扎了一下还是只能往垫子外迈出大步,然后重心不稳坐在了落地区海绵垫的边沿。
“唉这个……明明可以站住的。”李奈说,明明是真诚惋惜的语气,听起来却那么像尖锐的讽刺。
杜明暖把冰袋敷在脚踝上,抬起流转着泪光的眼睛看向大屏幕上无意义的得分。
秦望儿跟在杜明暖后面上场,身子是可想而知地颤抖,张卉几次想要张嘴让她降成720稳下来,却被章龄深海一般沉寂冰冷的神情镇住。不惊喜也不失望的一跳终于趔趄着着陆,得到8941的完成分——这个分数倒还是挺令人满意的。
“我们看到秦望儿这一年里进步还是相当大的,能够出900比起720来说也是质的飞跃,所以我们华国女队的跳马,也确实是一直在进步。”童桐甜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把气氛稍稍渲染得回暖了一些。“那最后一位上场的就是我们的队长简秋宁了,她也是去年这个项目的铜牌获得者,让我们来期待一下,她今天在这个项目上会拿出什么样的惊喜。”
第一跳也是900,早已在千百遍的练习中熟的不能再熟。助跑,踏板,腾空,又在童桐夸张的一声“高度叹为观止”中完成转体轻松落地,微微向前弹了一小步。一切都很顺利,李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挑着完美中的一点点瑕疵:“第一跳得分15883——分还是没打起来。”
但完美好像总是会很快地出现裂痕。
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的张卉,小心嘟囔着“这怎么回事别是哪儿不舒服吧”又赶快“呸呸呸”的队医,束手无策的其余四位队友,解说话筒里的尖叫、来自看台的和别的场地的或惋惜或庆幸的目光。
简秋宁爬起来向裁判席亮相,力图维持着如常的表情。接受这个失误的第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这下完蛋了决赛资格没了”,而是她刚才回复小张导的担心的那句话:“我不会被影响的。”
可我终究还是被影响了。简秋宁自嘲地笑笑,听闻过不止一次的前车之鉴,不是没想过队里会出现欺上瞒下的“拖油瓶”,可杜明暖啊杜明暖,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你。
当信任被践踏的时候,就成了最可笑的冷笑话。
“还是我来弄吧。”
听到有人愿意帮忙打杠,杜明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陈松涛正被满腔怒火的章龄拉着在场地角落质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留神细听可以捕捉到“浙省队”“封闭”这样的词汇。所以对于被排在第一个上高低杠的她来说,热身前处理杠面的时间就更加紧迫。
而走过来的是简秋宁——还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柳曦。华国队高低杠的龄对她那个不能满足下法特定的套路很不待见,“别再给裁判留下负面印象了。”
把供人踩脚的箱子拖到高杠中心位置对准,不由分说举起喷壶,让滑腻的液体附着在杠面,然后扑上镁粉,跃身上杠来回拍打。默契,或者说这么多年习惯,不会因为隔阂而消减。
“弄好了,你试试。”转眼之间杠就已经抹好,简秋宁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把喷壶丢到镁粉框旁边,没有多余的眼神或什么表示,径自退到了一侧,一边小跳着热身一边等候。
“宁姐心情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秦望儿悄声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头。她和柯润雨被张卉按着坐在等候区,离两位剑拔弩张的男教练远远的。“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帮帮她们吧。”
“不行。”柯润雨笃定地摇头,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元宝你千万别掺和,宁姐生气没有你的事儿,还是留给她们自己解决吧。”
“好,杜明暖的高低杠。”比赛终于来到李奈当年引以为傲的最强项,即使看完刚才的比赛之后心情有些沉重,她仍然不自觉地提高了些音调。“腾身屈体特卡切夫接黄玫瑰,她的命名动作,f组的难度完成很顺利。蹬杠shapo180,回高杠,抓杠的角度稍微差一点;最后来看她的转体长串,林转凌转反吊360再接一个屈体叶格尔,漂亮!”
“下法,后直两周下——站!好的!一步都没有动!”后直两周的下法钉住对于杜明暖来说一直是十拿九稳的事,但对于此刻的华国队来说,太需要这样一剂强心针了。李奈也终于替几位小师妹们松了口气:“暖暖今天的高低杠发挥完全没问题,将功补过就好啦,好好准备后面的比赛吧。”
然而看到分数的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也许残酷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完全没有问题的一套完成分居然才8333,未免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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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跳马的原型应该都挺明显
经典虐梗
“动作没有任何问题,腾身屈体特卡可能做得有点近杠,但是也无可厚非。可能早场分数不太打得起来,我们还是等看到整个资格赛打分的严格度再说吧。”李奈虽然窝火,但还是保持着这么多年比赛参加下来的清醒。她知道比利时队今年有个选手66的成套不错,尽管没看到具体表现怎么样,但14866这个分数,看起来不像是失误,倒很像是遭遇了跟杜明暖同样的“严打”,所以现在也没法直接下什么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