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阮明姝,是陆大将军的外室,我认错人了么?”赵令柔故作讶然。“我是阮明姝,不过并没有什么主子。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陆君潜。”阮明姝平静道。赵令柔听得眉头直皱:这小婢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陆君潜大名,还不承认自己是奴婢,看来陆君潜宠她宠得很。“没什么信不信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儿。”赵令柔纤指轻点桌面,语气随和,“只是偶然经过,想起表哥曾说,他有个小妾长得有几分像我,所以进来瞧瞧。看看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又在气我。”这番话说完,如赵令柔所愿,阮明姝从容淡然的表情有了裂痕。“有容说,表哥为了你,正和家里置气呢。”赵令柔起身,走到阮明姝身旁,她比阮明姝高许多,垂着眼睨她。阮明姝稍稍退开些,没有说话。赵令柔叹了口气,状似真心般感叹:“我听说你出身寒微,没认识我表哥前,任人揉捏欺侮。如今既跟了我表哥,该好好惜福,老实本分侍候好各个主子才是。”阮明姝哪里听不出赵令柔话中夹刺,故意激她,偏偏她就是很在意。她长得像赵令柔,陆君潜因此才没有推拒老太太,纳她为妾。这是她一直以来有意回避的心结。虽然她自信陆君潜现在一定更喜欢她,可她还是做不到云淡风轻地无视赵令柔!她只要想象着陆君潜年少时与赵令柔所有可能的种种,就心若火烧,又如醋浸。“有时候,我倒真心羡慕你。”赵令柔假意道,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正因低门小户抛得了脸面,甘做小妾外室,才能朝朝暮暮陪着阿渊。”“我就不行了。各有立场,不能迁就他,又顾忌太多,以至有缘无分。”赵令柔摇摇头,“只盼他如我一般,早日放下,寻得佳偶,而不是留恋往日,以石代玉。”阮明姝听了,不但没恼,反倒露出笑容,情真意切般:“若是将军能亲耳听到这番话,定然宽慰。他与表小姐所愿相同呢,总是对我说,若是表小姐能放下执念,同夫君安心过日子就好了。”“你”赵令柔变了脸色,将欲发作。她不信陆君潜会这样说,笃定是阮明姝谎话连篇来激她。阮明姝心中冷笑,她知道自己惹不起公主殿下,也一再隐忍退让。但若对方得寸进尺,想挑明公主身份、仗势欺人,她也不怕让众人看看,到底谁是笑柄。“阮姑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声温软的轻唤打破。阮明姝回头望去,竟是许久未见的顾庭芳。“顾小姐?”她讶然道。顾庭芳也瞧见了赵令柔,微微一怔,正要行礼问安,赵令柔却冷着脸,拂袖而去。赵令柔走起路来裙裾飞扬,比一般女子略快些,连背影都透着高傲优雅。阮明姝看了几眼,却是双眸微阖,掩去厌烦之意。见顾庭芳走过来,转瞬间便秀眉轻展,温声问候:“顾小姐,许久不见。”顾庭芳柔柔笑了一下:“前几次来都没遇见,今天可巧。”说话间,隔着栏杆朝楼下看了看离去的赵令柔,若有所思。“听明蕙说,顾小姐前些日子抱恙。我本该去府上探望的,只是一来怕扰你修养,二来因家中变故,一时没脱开身。失礼了。”阮明姝说着,真诚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顾庭芳摇摇头:“我该谢谢你和明蕙牵挂才是。”两人说着话,一道朝雅间走。阮明姝本不想主动提顾庭芳的婚事,以免她伤心。可她这番来便是看先前订的嫁衣做得如何,若一言不提,太显刻意了。于是,阮明姝问道:“顾小姐大婚可是定在下月十六?”“嗯。”顾庭芳微微笑笑,倒是神色恬静。阮明姝见了,心头一松。顾庭芳樱唇动了动,有些犹疑的样子,停下脚步,似乎有话要讲。阮明姝随她驻足,目光中带着探寻。“先前你来顾府替我量衣,平白遭了叶娇娇冒犯为难,我说过要找你赔罪的,但一直没寻着时机,直拖到今日,真是对不住。”顾庭芳歉然道,说罢朝阮明姝屈膝行了个告罪的礼。阮明姝早将此事淡忘了,况且她要怪也是怪叶娇娇,与顾庭芳有什么关系呢。这位顾小姐,实在太温厚了些。她忙将顾庭芳扶起:“顾小姐言重了,您没什么错。这样多礼,反叫我心生不安了。”顾庭芳摇摇头,认真道:“你来顾府,是我的客人,叶娇娇却敢轻侮,全是因我无能。而且我那时怯懦胆小,不知若要人尊重,先得自个儿要强的道理。见她为难你,还唯唯诺诺不敢站出来,怕惹得她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