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算半个行家,略略瞧了瞧那组花、月、叶、雪四时绣像,便知绣者技艺高超,巧工至臻。“哪里得来的?”阮明姝转过头问陆君潜。“南边送来的节礼。”陆君潜顺手替她解了披风,随意往紫檀木椅上一扔。阮明姝赞叹着点了点头,又莲步轻移,往正堂东侧看看。东侧两间小室用雕花落地罩分隔开,次间放着棋桌、古琴,稍间则是书房。阮明姝往书架上一瞧,她离开陆府时正看的几本书也被拿过来了。她正要说话,却被陆君潜长臂一拥,挟在臂下往正堂西侧的寝卧走。两架银树烛台上,烛火高低错落,燃得热烈。寝卧内陈设有意按照先前布置,连熏香都与在陆府时别无二致。只是现下这间比先前宽敞许多,加上还没住进来,物什少,稍稍有些空旷。“这儿可以再添张架子,矮柜上要放个细口瓶,插些花”阮明姝左瞧瞧右看看,已经在想怎么装饰她的小天地了。陆君潜瞧她兴冲冲的样子,嘴角掠过笑意。“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柳芽儿跑来禀报。陆君潜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让她和墨兰都下去。“这里放张躺椅,好不好?可以看月亮。”阮明姝指着窗前一大块儿空当。“放什么都行。”陆君潜好不容易才成功将她珠钗卸下,暗示:“水快冷了。”阮明姝知他心急,好笑道:“那你快去呀。”陆君潜思索了一下,认真提议:“一起吧?快些。”“你想什么呢!不行!”阮明姝耳朵都红了,羞恼不已,“你快去、自己去!”真就得寸进尺,她心中愤愤。“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行。”陆君潜眉尾一挑,末了还来了句,“你怎么又脸红了?我还没弄你呢。”阮明姝又气又羞,将纤足一跺:“谁和你老夫老妻?我可没同你拜过堂。你天天在外跑,流好多汗,我才不和你洗。”原来是嫌弃他。这就没办法了,陆君潜耸耸肩,失望而去。陆君潜洗沐的这会功夫,阮明姝也没叫丫鬟过来,自个儿利落将衣服收拾到柜子中,又慢慢将整间屋子走了一遍,琢磨着怎么再调整下,住得更舒服。等阮明姝也洗过身子,裹着白绸薄衾磨蹭蹭走出来时,陆君潜的耐性已经燃烧殆尽。阮明姝惊呼一声,被他拦腰抱起,发狠似地压在锦被上。陆君潜欺身而上,想要吻她。阮明姝却故意逗弄他般,就是不让他亲。陆君潜只好停下来,语气不善:“又搞什么鬼,别闹。”“你说,在秦州时想不想我,有没有碰其他姑娘?”阮明姝勾着他松散的衣襟,眼角媚意横生。陆君潜差点被她气笑了,也不回答,只拉着她的手朝下。“你验验。”低低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扑进耳朵里,像一阵风,扬起飞花漫天。片刻不过,两人已经吻在一起。虔诚而缠绵,似乎要将这数月的相思与爱意悉数传递给对方。陆君潜猛地将她扶坐起来,阮明姝靠在他有力的手臂上,仰面望他,眼角渗出泪意。太好了,他们又能这样,朝夕相对,天地之间只有彼此。烛火晃动,两人身影映在屏风上,似一对恩爱鸳鸯。阮明姝是个谨慎之人,很少高估自己,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屡屡失策。比如刚刚,陆君潜宁愿自己受罪,忍得额间都是汗,也不敢轻举妄动。阮明姝却不知哪来的自信。“不用了,可以了”她如此对陆君潜说道。后果便是:不仅不可以,她呜呜直哭,锤打在陆君潜结实的胸肌上,埋怨陆君潜欺负她。陆君潜很是郁闷,他本就打算循序渐进的,要不是受了她蛊惑,也不会冲动之下,莽撞相送。现下这窘境,他也不比她好受几分。好在诸般波折,总能在得偿所愿之时化为途中点缀。良久之后,静谧生香的昏昏罗帐内,一时只能听到二人渐缓绵长的呼吸之声。阮明姝像被从水里捞出来般,从黑缎般的秀发到洁白温热的肩颈,都是汗津津的。她疲惫地半眯着眼,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陆君潜肌肉流畅的臂膀又将她揽过。“都是汗,怪黏的……”她抱怨道,轻轻推搡着。陆君潜没有理会,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在自己怀中。阮明姝方才还在嫌弃,一靠上去,却又舍不得松开手,静静环着他,乖顺极了。陆君潜喟叹着吻上她潮湿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阮明姝双目迷离,呆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君潜指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