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娘亲讲得实在太好、太像真的,而且当今天子确实软弱惧内、只想清闲享乐。久而久之,在阮明姝这儿,故事里那些昏君的形象便和皇帝赵见昱重叠在了一起。早年他们从相州来北京,一来为了爹爹赶考,二来却也是躲避边乱。相州与周辽北线边境离得不远,那一年涌到相州的逃难边民不可胜数。阮明姝至今仍记得北狄人喜欢把周人砍下头后串在树上后来有传闻相州很快也要保不住了,一家人终于下决心背井离乡,去京城求条生路。那一路的艰辛与慌乱,许多年了,阮明姝仍不敢回忆。若不是朝廷软弱无能,她们又何需受这样的罪?她相信陆君潜,若是他来做皇帝,一定比赵家好。她担心的只是,这其中有多少危险与未知。她宁愿与他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即使无名无分,也不愿让他身处险境,殚精竭虑。可她知道,陆君潜取这江山,并不是为了她,至少不仅仅为了她。因而别无他法,也帮不上忙,只能默默陪着他。她正思绪飘忽,忽听得陆君潜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饱睡后的餍足与慵懒。“想什么呢?”他从身后抱住她,故意用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她。阮明姝果然遭不住,红着脸抱怨道:“好重!放开我!”陆君潜喉间发出笑意,却是将人搂得更紧了,压在窗台上啃。几个月没亲热过,只今日午睡前互相用手抚慰了下。对食髓知味的陆君潜来说,自然是隔靴搔痒,无法疏解。就连阮明姝,一叫他靠近,也是说不出的难耐。可眼下实在不行,船夫、厨娘、两个侍从都在左右小舱住着,只隔着薄薄的木墙,而且船也未出江南地界。阮明姝由着他亲了一会儿,眼看这人越来越过分,立刻将他乱探的手捉住,秀眉一皱,美目瞪圆。“你怎么说的?再这样,我可去后面那船了!”阮明姝故作恼怒。陆君潜只好收了手。阮明姝推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给他,哄道:“等船出了卫家的地盘就随你,现下才刚刚离开吴州,我有些担心。”“不该叫你露面的,是我太鲁莽了。”虽然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但阮明姝现在想想却有些后怕。若是徐府大婚那日,有别有用心之人潜伏,就糟了。“便是有人跑到卫怀远跟前告密,他也不会信的。”陆君潜安抚道。他来吴州前便叫人暗中放出消息,说他明为回秦,暗中入蜀。如今,西军已经攻入蜀都纳降,京城那帮人更会深信不疑。陆君潜放下青瓷小茶碗,又对阮明姝道:“到了京城,你先回家,过几日我去接你。”“啊?”阮明姝紧张起来。他明明答应的,她可以不回陆府!陆君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派人将东街宅子收拾收拾,搬出来同你住。”明眸睁大,阮明姝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什么、什么意思?”“我俩从陆府搬走,自个儿过,就这个意思。”陆君潜拉过她的手,略微一施力,便叫阮明姝歪倒在他怀里。“不行,这样不行!”阮明姝想到老太太,当下拒绝。陆君潜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想到她会不答应,这不该正合她意?“老太太那么疼你,你这样、你这样”阮明姝本想说“太不孝了”,但想到若不是她事儿多,陆君潜又怎会这样提议?当下便说不出一点儿他的不是,只觉又心疼又自责。“你这样,老太太会伤心的。我也,”阮明姝顿了顿,“我也担不起骂名。”若陆君潜真的为了她从陆府搬出来,她定然逃不了“狐媚人心”、“不知廉耻”潮水般的骂声。“你”阮明姝还要劝他,陆君潜按在她腰侧的手却陡然加力,疼得她轻呼一声。“阮明姝,”陆君潜捏着她的下巴,恼火道,“除了我,有什么是你不顾忌的?”阮明姝下意识地要反驳,在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时,却梗住了。是啊,她怎么这么多顾忌?旁人怎么议论,她管不着。那她和陆君潜怎样,旁人也别想插手。而且,从陆府搬出来,明明是陆君潜在迁就她呀。他大可继续舒舒服服住在陆府的,若不是为了她,又何必费这些心思。真的论起来,只怕陆君潜遭的骂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我有点信了。”阮明姝忽地笑了,轻轻掰开陆君潜的手,还低头亲了亲。陆君潜的恼火登时偃旗息鼓:“信什么?”“信你会娶我的。”阮明姝看着他,双眸璨璨。“现在才信,还只‘有点’?”陆君潜冷臭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