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秋沉默半晌,脑中思绪掠过万千,最终还是转身坐在床榻对面的木凳上,冷目无情地看向乌玉胜,忽然就很想问他一句,在当年得知一切后被关入狱中,任由脏水泼与一身,受口诛笔伐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但从她入南夏和亲时,她就不可能再问出这样的话来。是他阻断了她回京调查之路,将她困在南夏,却不说任何缘由,只跟个疯狗一样说些疯话做些疯事,好像真的是在报复她。
“你在想什么?”乌玉胜忽然开口,眼里的偏执又加深几分。
朱辞秋回过神,平淡地回了句,“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乌玉胜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般问。他双眼闪烁,连嘴角都抽动一下,但却只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觉得很累,就像在训听不懂人话的狗一般。但她太想知道答案了,想知道他曾经替罪的那个人,到底死没死。所以她看向他的双眼,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你,若当年我未曾将你从牢狱中提出来,你是否也不会死?”
乌玉胜眉头微蹙又很快展开,似乎不想叫她看出异样。但她仍旧是看见了,于是笑了一声,面容骤冷,“果然如此。”
“殿下找到了那间破庙。”乌玉胜沉默良久,才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来,他不愿再往下说,但好像又觉得再瞒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看向她,眼中的情绪——
她看不出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太复杂了,就像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忽然看见耸立在面前的高山,让她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是海市蜃楼,想要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太可笑了,她居然在如今的乌玉胜眼中,看见了难过。
乌玉胜垂眸一瞬,“我曾以为欠他一命,本当还给他。”他终于愿意吐露出一些她并不知晓的事来,“十一年前,我倒在寒城外,是他救下我,认出了我,还替我隐瞒身世,带我去燕京。也因为,他说他是我阿爷。”
他似乎在此时卸下了面上的阴暗与冷漠,将心底的悲伤展露一角,让她看见。
朱辞秋迅速反应过来,轻声“哈”了下,就像是在嘲讽一样,“你从不欠谁的命。”
她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门口,“当年逃出巫族的巫医,去了蜀地吧。”
“那里边界无人看管,常年暴乱无人过问,犹如两国黑市般。那名被贬黜的皇子,如今在何处?”
“他死了。”
她笑了下,看向乌玉胜,“死?穆老将军不也死了吗?若当年我不曾来,怕是如今你也死了。你们真是好大一盘棋。”
“殿下,我说过了,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乌玉胜想要动弹,但身后的伤口却疼痛难耐。
“这世间哪里有安全之地?你如今自身都快难保,还想护我?”
乌玉胜怔了下,张口欲言,但她抬手示意她并不想听他说话了,“你若愿意放我回大雍,便还有话可谈,若执意如此,便莫再言语。”
她要去找穆家女,搞清楚所有的事情。她还要,尽快回到大雍,回到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