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筠已经走了。
太庙压塌是大事,必会引得朝堂震动,沈霜野亦要入宫。他迟了片刻,叫人去给沈芳弥递话。
况春泉从檐上翻下来,率先看见了缠在沈霜野刀柄上的白色丝帕。他听了全程,不得其中深意:“明泉锦……瑶华郡主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谢神筠的话吗?去年的存货,她这是提醒我,燕州城外的那批货宣蓝蓝也有沾手,否则她不会提起燕州城的丝锦。”
沈霜野解开缠在他刀上的帕子,是普通的素帕,“要是没猜错,那批货该是和宣蓝蓝扯上了关系。”
唯利是图,物尽其用。
沈霜野对谢神筠的评价除了难缠之外又多了这八个字。
这是谢神筠的警告。她把宣蓝蓝绑在了一条船上,要是沈霜野敢算计她,她就能拖宣蓝蓝下水。
况春泉也是一惊,道:“宣世子怎么会搅和进去?”宣蓝蓝要是同府兵通匪私铸兵甲扯上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明泉锦的来路得查,”沈霜野面沉如水,“宣蓝蓝当冤大头当习惯了,但不是蠢货。他不挑吃穿,没必要买这么好的东西。
林停仙一直盯着那批货的去向,连他都没查到,那批货是怎么送到宣蓝蓝手上的?”
“敬国公府的采买是宣将军派回长安的人在管,”况春泉也觉得蹊跷,“那批货折成的银子数目不小,宣世子哪来的那么多钱?”
敬国公老来得子,对这个幺子多有纵容,又深觉宣蓝蓝独自在长安不易,每每提起都要心疼得老泪纵横。
但他也有心无力。如今黔西道的朔方军是敬国公的长女宣盈盈掌权,国公府的公账也在她手里捏着,父子两个要在宣将军手底下讨生活,敬国公过得也不容易,私底下只能拿自己的私房来贴补宣蓝蓝。
他私房不多,没两年就被宣蓝蓝这个败家子败光了。宣蓝蓝日日在沈霜野面前哭穷。
沈霜野冷酷的想,该叫宣蓝蓝把前日砸朝云坊的钱还了。
他冷笑一声,道:“说不准是别人送的。”
那就更不得了。
“还有件事我想不通,”沈霜野道,“谢神筠为什么要花大力气把那批货买回去?”
他目光眺向天边云,直觉谢神筠背后还有文章。谢神筠此举,或许是又一次借刀杀人。
“无利不起早,瑶华郡主不会做无用功。”况春泉道,“算算时间,能和太子殿下要翻贡船案的事情对上。侯爷不是怀疑那批贡品就是府兵通匪案里被劫的贡物吗?如今看来,贡船案就是道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劈下来了。”
太子因翻贡船案已被皇帝申斥,陆庭梧私铸兵甲也是板上钉钉,长安的表面平静下是暗流涌动,随时都会风波乍起。
“盯紧谢神筠,”沈霜野眼底阴郁沉沉,透出一丝狠意,“我还不想被雷劈死。”
他还攥着那方帕,雪白棉布染了一丝红痕。
那是谢神筠的口脂。
她拭去唇上落雪时很轻,因此那颜色也显得淡。
沸腾的杀意悉数转变为另一种欲望。
谢神筠太爱干净了,这让沈霜野只想把她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