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之身形较许康轶高三寸还多一横指,趁着许康轶醉猫似的,直接双手卡住他的腰真个把他高高举了起来,狂笑道:“康轶,高处风景如何?”
——别说,许康轶这个腰身还真是挺细的。
许康轶腰间本就是魔性的痒痒肉,瞬间笑得也没什么劲了,低头模糊的看着凌安之墨绿的眼眸,觉得闹闹确实心中舒坦了一些:“凌兄,这高处空气确实好一些,再举高点,我要看到围墙外边的夜色去。”
血脉相连
墙外牡丹红梅高低错落掩映,游廊抄手,安国公府名副其实,景色利落精美,国色天香的牡丹盛开,有些象征国泰民安的意思。
元捷和胡梦生远远的护卫着,许康轶早就下了命令,在宫外的时候不许讲那么多宫廷规矩,怎么放松怎么来,这两个人也弄了点宵夜在打打牙祭——毕竟凌大帅在场,他们两个侍卫本就形同虚设,而今听到花园里两个人的狂笑声,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元捷挠着脑袋,说话也说不顺溜道:“我的乖乖,这笑声是陛下?”
要知道那位常年紧绷,除了和花折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少年,其他时间极少嬉笑打闹旁若无人到如此地步。
胡梦生倒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似的连连点头。
元捷好奇:“梦生,你点头做什么?”
胡梦生用食指蹭了一下下巴,老谋深算地说道:“我家凌大帅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这么多年也算是眼见为实,任谁在他身边用不了多久,全能哄得开开心心服服帖帖的,你说能不招人稀罕吗?”
许康轶和凌安之几乎是喝酒胡闹了大半夜,几坛子好酒全见了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在亭子里互相依靠着盖着披风睡着了。
早晨天亮了许康轶才被院中的蝉鸣吵醒,能感觉到地铺已经烧得不旺了,他整个人基本是被凌安之伸胳膊搂在怀里,彼此取暖。
许康轶摸了半天水晶镜才算是重新恢复了清明,再看凌安之吓了一跳——这人刚才还躺在他身边,用胳膊搂着他,估计是把他当余情了,这一回又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直挺挺的双膝跪在他面前:“陛下,臣有罪。”
许康轶酒还没醒,头疼得嗡嗡直叫,左手扶着额头伸右爪搀扶他:“凌兄,你这是在做什么?昨晚喝酒是兄弟之间,你要是见外到分君臣之礼的话,便是我不会做人让你生疑,要下罪己诏了。”
凌安之说的不是这个,他在许康轶睡着之后睁着眼睛想了半夜。从私人角度看,许康轶和花折在一起,便是放弃了子嗣;把王位留给旁支,可能会为国家招来祸端;且自己已经是四境统帅,可以调动大楚百万雄师,手里留着皇室的血脉,外人看自己会怎么想,还不得诬陷自己留着后手造反吗?
而许康轶登基之后,已经追认泽亲王是先皇帝,如果是泽亲王的儿子继位,那四海自然宾服,而且泽亲王的儿子没有家族旁系势力,无论是情感上,还是实际上,那就是许康轶的儿子:“陛下,臣有欺君之罪。”
许康轶有些头重脚轻,搀扶凌安之也扶不起来:“若说有事经常瞒着我,欺君之罪犯的最多的人便是花折,凌兄快起来,礼数太多,使我总有自己德数未到之感。”
凌安之反手拉住许康轶的袖子,满脸严肃带的许康轶也认真听他说起话来,他一字一句,开门见山:“陛下,泽亲王的遗孤,还活着,现在和杜秋心一起,被臣安置在了甘州。”
许康轶如雷击顶,连扶他起来也忘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我皇兄的遗孤?”
他一双凤眼骤然瞪的好像比花折眼睛还大:“这么说,你当年救起了她们?”
凌安之点头:“臣奉泽亲王之命去救她们的时候,杜秋心刚生产完,她知道泽亲王已死,哀求臣孩子不再回归血雨腥风的帝王家。臣本意是将她们送到太原,交给余家先抚养几年。不过想到当时陛下您病重,可能时日无多;毓王继位的话,臣和余家全难以自保;所以觉得杜秋心说的有道理,把她和孩子偷偷安置在甘州了。”
听完了凌安之说的整个来龙去脉,许康轶震惊无比:“凌兄,你…竟然保全了这丝血脉,任谁看来,当时这么做全的对的,如此大恩,这…现在还能找到他们母子吗?”
凌安之:“当然能,皇室血脉,万一有朝一日可以峰回路转回归皇家呢,如果臣死了,线索可能断了,那就是天命不该归还;只要臣活着,就要留着一丝余地。”
余情给凌安之收拾行囊,许康轶派他亲自带着亲兵秘密去接杜秋心母子俩,她也终于弄明白了当时凌安之这个妾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撒娇道:“你这个坏三哥,人家当时和你提到这个妾那么多次,也没听你解释过一句,白白担了一个坏名声那么多年。”
余情当年对这个在凌安之身边唯一有过名分的女人极度好奇,不过凌安之心口不一,问了也是白问。
余情收拾东西,凌安之自背后环着她的腰黏腻她,他将下巴搭在了余情的肩窝里,当时涉及到泽亲王,确实没办法解释:“情儿,我去这些天辛苦你了,一个月不到就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小妖怪。”
余情想到此时西部吃人似的大风,享受着撒娇黏人的大帅夫君:“话说三哥路上还真得少吹点风,要不变黑了回来小心小神兽嫌弃你了。”
这么多年塞外风霜也没见把凌安之晒黑,也不知道这厮是什么体质,余情垫脚搂住了他的脖子:“现在天下太平了,我的三哥终于不必再死守边疆,以后只美酒美人夜光杯,虽然不至于多闲,可也不要那么步步杀机、枕戈达旦才好。”
五月初三,京城绿草已经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满城新绿庄稼远远的能够感受到了夏季的诚意,午后的黄昏,许康轶、花折、余情还有余家三位老爷全有些紧张的等在翼王府里。
凌安之这一日裹挟着幽幽的清风,携着杜秋心和孩子回京了,杜秋心这些年心静如水,一切希望全在儿子身上,把孩子教导的礼数周全、聪明机灵。
许康轶等在翼王府里,看到孩子进了会客厅,忍不住站了起来迎了几步蹲在孩子面前仔细端详,长眉凤眼,高鼻唇珠,和他小时候都像极了,心下狂跳,爱怜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站的四平八稳,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有紧张:“这位叔叔,我小名叫做许斯瀚,没有大名。”
泽亲王本名就是许阔字康瀚,斯与思同音,杜秋心起这个名字,也是取思念亡夫之意。
可能确实因为血脉相连,许康轶不自觉的握住了孩子的小手:“斯瀚,好名字,你几岁了?”
小斯瀚看蹲在眼前的人戴着一副水晶镜器宇不凡,眼神中仿佛能装下千山万水,觉得此人可能身份贵重:“快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