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说着说着,似乎回忆起极为可怕的往事,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声音也开始颤抖。
“我爷爷常常从海上捞到一批又一批货物回来,还会抓捕不少渔民。有时候爷爷很高兴,就会喝许多酒,他喝一坛酒,便杀一个人。我夜里害怕,做噩梦见那些死掉的渔民要抓我,常常半夜惊醒,便去找我阿爹,阿爹会唱催眠曲给我听。”
“我阿娘也是我爷爷以前抓来的猎物,我爹见她可怜,才求爷爷将我阿娘赏给他,我爹娶了阿娘,对她也不错,有一回阿娘半夜偷我爹的弯刀,趁他睡着在他胸口狠狠刺一刀,我爹都没生气,还安慰阿娘,叫她别怕,阿娘抱着我爹大哭一场,之后才安心跟着我爹过日子。”
“那天,我在海滩上玩着阿爹新弄来的象牙,正觉得新奇有趣,却看到阿娘朝我走过来。阿娘似乎心情很好,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好看极了。她看到我,招手叫我过去,笑着对我说:‘阿蘅,阿娘美不美?’”
“美,阿娘当然是岛上最美的!不过,阿娘你又糊涂啦,我不叫阿蘅,叫明珠。”
“阿娘听了,收起笑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顶,对我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晚上你来我房里,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明珠说着,嘴唇几乎没了血色,“我开心极了,虽然,那天并不是我的生辰,可我还是很期待,期待阿娘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因为,阿娘平日里,从不曾对我那般温柔。”
“那一天,爷爷又抓了一批渔民,总共十八个人,他喝了八坛酒,杀死八个。晚上,我去阿娘房里找她,谁知还没进门,便听到阿娘的惊叫和求救声,我冲进去一看,却是看见我爷爷……我爷爷他……”
明珠咬住嘴唇,苍白的唇上渗出血迹,他接着讲,“我当时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阿爹冲了进来,他红着眼,一把抄起弯刀,刺进爷爷的心窝里。”
“阿爹将爷爷杀了,吼叫着去摇晃阿娘的身体,摇着摇着,他突然丢下阿娘,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还记得,他当时双眼,从蓝色变成红色,红得厉害,像发疯的野兽。”
“他冲着我大吼,‘你个没用的东西,软骨头!你就眼睁睁看着,看你阿娘被欺负死!’”
“吼完,就举着刀冲过来砍我。”
“我当时吓傻了。岛上其他人也都迅速跑过来,将我拉走。”
“后来,我才知道,阿娘死了。那晚,阿爹冲出去,将剩下那十个渔民也全部杀死了。”
“从那以后,阿爹就性情大变,开始喝酒,发脾气,拿鞭子抽我,弯刀刺我,酒罐子砸我,但凡是他手边能抄得动的,都能朝我丢过来。”
我静静听着,心痛如刀割。
任何一个有孩子的父亲,都听不得一个孩子如此凄惨的遭遇。
“明珠,你记住,不管人有多少苦衷,都不是虐待他人的理由!”
我拉住明珠的手,语气严肃坚定,“更何况,他是你父亲!善待你爱护你,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明珠呆愣愣地瞧着我。
我想要把他从噩梦中唤醒,“明珠,你还是个小孩子,你阿娘的死,不是你的错!你阿爹的苦,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该受这些苦!你也不要再受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