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壁光滑,脚下也不是坎坎坷坷。看样子是早就修建好的。
再往前几步,前面有个人影等在那里,苍乔也慢下步子来。
“没想到你会追上来。”司空廉冷冷道:“不孝子,辜负了你娘亲的一片苦心!”
苍乔站着没动,笑道:“你怎知我就一定是辜负了我娘呢?”
司空廉道:“你娘原本能做后宫嫔妃,只因我被算计才落得如此下场。你不但不为你娘报仇,却是跟着敌人来对付我们!认贼作父的逆子!”
苍乔讽刺道:“可惜对你忠心耿耿的好儿子却是不被你当一回事。”
司空廉冷哼,并未答话,只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我没猜错,此时英宥他们已经被打败了,宫里也应该乱成一团了。”
苍乔皱眉,“什么意思?”
司空廉冷笑,“沈阳在京时还与一人有所联系,那是我的三哥,也是现在被圈禁的三王爷。你以为沈阳为何那么容易埋伏在京城却无人发现?为何那么容易考上科举又被恰好调任在军查所?这一切是我们早就安排好了的。”
“司空仁不适合做皇帝,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贪官污吏斩尽杀绝便会动摇皇室根基。天下二字,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担当的?作为皇帝,有多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有多少又是因为必须与权势打好关系而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司空仁刚直不阿,作为皇子还行,做皇帝却是根本不适合。暗地里对他不满的王孙贵族岂止一两个?不过煽动一下,便都成了我的爪牙。”
苍乔听不懂这些,他也不想听懂。有些事太过复杂,太过复杂他便不想了。
“他能做二十多年皇帝,而你不能,就是你输了。”苍乔淡淡道:“成王败寇,即便是我,也懂得这个道理。”
司空廉冷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是蛰伏数年只为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他拿出那枚戒指,轻轻摩挲,“你若不信,我们倒是可以等等,看到底谁输谁赢。”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皇宫里,司空成被押着跪在地上,上首坐的是仁皇,旁边站着慕容雅与悍将。
皇宫外已是一片大乱,百姓想要逃离,却奈何城门大关逃不出去。宫墙外被重重的士兵包围,带着人马来的,竟是大皇子司空明的拥护大臣以及算起来还是司空明堂兄的另一族人。
说起来都是王孙贵族,此时却是一副逼宫模样。司空明骑马在宫门外得意的笑了,看着城外燃起的战火,知道那是右将军召集外面的军队想要冲进来护主,两厢人马缠斗到了一起。
“大皇子真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啊。”那近卫大臣抱拳恭喜,“只要让皇帝退位,您是皇帝长子,如今又有其他王族支持,登基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司空明哈哈大笑起来。
皇宫大殿内,仁皇疲惫的闭上眼,仿若对门外的战火充耳不闻,只道:“三哥,我当初没杀你便是要你反省,平平淡淡过下半生不好吗?”
“不好!”司空成怒极:“你若换做我,你愿意剩下的几十年都在那一片天地之内渡过吗?”
仁皇长长叹了口气,“你说七哥没死,是怎么回事?”
司空成冷笑,“你便也只能得意一时了,七哥当年逃了出去,费尽心思筹谋数年,如今再次回来,只会直逼宫门之下。你已是输了。”
仁皇看着他,“这皇位,我从以前开始便是不屑得到的。”
这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俱是愣住。司空成也是怔了怔,随即才嗤笑:“此时说这些,是否太假了一点?”
仁皇却是摇头,“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当年我本意是推举九哥,却不想九哥也对这皇位并不重视,最后无法,只得我来坐。”
“住口!”司空成气红了一双眼,狠狠瞪着上面的人仿佛要将对方碎尸万段,“高高在上却好像不情不愿,你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
“一个皇位,比不得兄弟好好相处重要吗?比不得一家人团团圆圆重要吗?”
司空成气乐了,“怪不得七哥说你不适合当君王,你果然不适合。像你这样的人,居然在王位坐了这么多年!我恨啊!我恨为什么当年七哥棋差一招被你算计!”
仁皇背靠进座椅里,仰起头,仿佛思绪回到了当年,只觉得疲惫不堪。
“你以为我想吗?七哥当时已展露风头,先皇老了,已经分不清明君和暴君的区别。他喜欢七哥,谁不知道呢?可七哥在私底下早已拉拢了一大片的主战党,甚至与前线大将军也已有了联系,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一旦登基,就要开始收复四地。”
“哪里错了!这有哪里是错的?!”司空成大吼起来,仿佛认不得上面那个人是自己的弟弟。仿佛他们并不是一个皇帝所生。
“我当年十七,七哥当时也不过二十好几,正是一代风华之时。年少气盛,满腔抱负,却不是安内,而是急着跨马征战。江山越大,宜兰先祖越光荣。是,我懂,可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看着国库被这样耗光!如何看着宜兰天灾旱灾未平,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已饥荒到需要食子来生存时,皇帝却还在打仗?!”
难得仁皇显出怒意,那个总是温和的皇帝,此时却是满面痛心,捏紧了拳头。
“七哥说我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也好,说我优柔寡断没有抱负也好,说我给先祖丢了脸也好,我不过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我对不起七哥,对不起先祖,我对得起宜兰苍生百姓!”
天子之威,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再次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司空成愣了良久,却是苦笑:“我们说不通的,十一弟。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在一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