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牢懒得理他,一路带着众人绕过花园,绕过长廊,绕过水榭楼亭直到了一处假山下才停住脚步。
“这里。”他指了指假山下的一座只供一人进入的洞口。
苍乔表情微妙,“七先生难道是只熊?!”
铁牢看他,“何出此言?”
“那为什么住在洞里。”他一路过来可看着不少客房和院落。
铁牢道:“七先生不喜光,不喜人多的地方。”
苍乔点头,面色肃然,“原来是蝙蝠。”
葛子林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王爷与将军提起这人时,又是夸赞又带着些微妙的头疼。这人真是……太有趣了。
同样还是夏云卿先往里走,随后是苍乔,葛子林和其他侍卫殿后。铁牢跟在最后,几人进去之后,贴着肩膀的石壁让人觉得狭隘,仿佛连呼吸也有些费力。
待过了走道,一拐弯,前面却是别有洞天。
猛然开阔的视野和空地,从假山外零碎透进来的光线斑驳在地表。模糊的阴影里,一个人坐在有扶手的大椅上,旁边还站着身材纤瘦的人。
“七先生?”夏云卿皱眉问道。
那人在黑暗里没吭声,他旁边站着的人走了出来,面容笼罩进隐约的光线下。
苍乔竖起眉头,“方行!”
方行呵呵一笑,脸色冷然,“我倒没想过你居然真有胆子前来。”
“就算我不来,你后面那位也会想找我的。”苍乔解下腰带上的戒环,握进手心里,笑道:“七先生想要的是这个?”
他将戒环展现在光影下,那黑影里的人终于动了。
“为什么戒指会在你手里。”他慢慢走出来,声音有些变调的沙哑。苍乔面上虽未动,但眼睛已微微眯起,努力想看清来人的样貌。
七先生走近光线下,一侧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一侧清晰异常。高挺的鼻梁,斜飞的双眉,眼睛犀利而有神,嘴角下垂满面阴沉。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俊帅的男子。与仁皇、九王爷不相上下。只是他浑身有一种不太友善的气息,甚至是饱含恶意和杀戮的。
苍乔也往前了几步,让自己也站进了光影之中。他与男人遥遥相对,方行捏着拳头站在一旁。
只一眼,就入穿越了所有的时间。七先生声音戛然而止,面上露出怔神的模样来。
“夙儿?”葛子林狐疑的看了看苍乔与那位七先生,他身为军师跟在英宥身边是仁皇二十二年的事,对曾经皇位的争夺不过是有所耳闻,具体情况却并不知道。但饶是如此,夙儿这个名字还是唤醒了他的一些记忆。
先皇国号是君,那时候仁皇还不是仁皇,只是十一皇子司空仁。
他与九皇子司空定向来关系融洽,另外还有五皇子和七皇子也与司空仁走得很近。在君皇的眼里,自己这一群皇子里,只有区区几位皇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其中司空仁虽谈不上备受宠爱,但许多大事君皇也会交由他去做。司空仁小小年纪就已表现出如今为人来,他宅心仁厚,若不是罪恶滔天的事总会留足二分余地。他对动物植物一向很上心,自家后院还种着许多亲手栽培的葡萄架与瓜果,逢年过节也会选一些生长的好的水果送进宫里。
虽然十一皇子得天下民心,但君皇喜欢的却是膝下另一位皇子,七皇子司空廉。
司空廉是皇后所出,生来便备受宠爱,他模样最似先皇,性格也十分相像。他从小便由专门的师傅教养长大,因时时被君皇带在身边,也学会了许多帝王之术。只是随着年纪慢慢长大,许多君皇身上所没有的性格也渐渐体现了出来。他残暴,狠戾,做事心狠手辣而不留余地。
连教养他的师傅后来也常常规劝,“天子虽常常有不得而为之的事,但心存百姓纵观大局才是上策。”
可司空廉并未听进心里,他喜欢看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说琴棋书画也无一能难得了他。就武功来说虽不及九皇子司空定,但在众皇子之中也算个良好。
他读了许多孤本,自己揣摩出来一套自己的方式,并对君皇献策。此策一出,曾经轰动一时。
“削各爵名头,剥宰相大权,皇权应交还与皇上专政。”
如今的朝堂上,之所以没有宰相却分了左相与右相,将军也分左、右而不是一家独大,便是那时候政策所改造成的局面。
君皇那时已年老,发怔的时候远比清醒的时候多。最宠爱的司空廉搬出这个政策,也无非是想保皇权,担心皇上年迈被人觑了空子。君皇十分满意,不等众臣开口就已准奏。
之后,司空廉被立为太子,辅佐君皇监国。君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多时候他都闭门不出,将宜兰国事交予了司空廉。
在司空廉揽权的一年里,众臣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水深火热,连带京城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司空廉憎恶懒惰,遂所有百姓必须每日出门劳作,连朝廷大臣也不例外。
那一年里,国库迅速增长,司空廉憎恶结党与贪污,亲自下令处置了一大片的官吏,牵连颇深连带许多身后有拥护者的皇子都落了水。
要说司空廉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葛子林无法下定论,就历史上看,他虽正直手段严厉,但难免有暴君之嫌,此时他年纪还尚轻,日后若真揽了大权,后果无法设想。
而就在那时,京城里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京城第一青楼里的头牌,据说来自外族,长得与宜兰人不太一样,但样貌却是出奇的美艳惊人,仿若天仙下凡,又仿若根本不是红尘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