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玉只是怔怔地,脑中不停念着&ldo;落花风雨更伤chun,不如怜取眼前人&rdo;这两句。再去看念香,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不敢说话。她心中一柔,抬手替他理了理头发,只觉满心的感慨,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念香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习玉一行离开了临泉,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十几日,途中也遇了一些没眼色的匪徒试图抢劫,更甚者还有不死心的武林中人偷袭,妄想偷得碧空剑诀,都被端木容慧轻描淡写地对付过去了。这一路快行,竟是半点事端也没起,连习玉都不得不承认,有端木容慧同行,果然一切方便。到达洛阳当天,下了好大一场雪,城门前聚集了无数出城进城的人,闹哄哄地,一时半会还进不去。居生生等的无聊,gān脆从包袱里找出皇历乱翻,一面问习玉,&ldo;这是几月了?咱们出来了也有两个月了吧?&rdo;习玉还没来的及算,端木容慧淡道:&ldo;十二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大年三十了。这许多人都是要进城过年办年货。&rdo;居生生一翻皇历,果然是十二月二十八。她笑吟吟地抬头看着习玉,&ldo;快过年啦!咱们也办年货好不好?&rdo;习玉见她两眼亮晶晶地,知道自己就是不答应也不行,gān脆点头,&ldo;好啊,待会进了城,咱们先找了客栈,然后出去买些年货。三十晚上向店家借个厨房,我一直想再尝一次你做的西湖醋鱼。&rdo;居生生十五岁以前都是在摇红坊厨房打杂的小丫头,跟着大师父学了许多手艺。后来和习玉结拜以后,一时高兴,做了一桌子的酒菜。那是&ldo;啊!那里有我要的小猪rou!&rdo;&ldo;诶,这里的菜比较新鲜!&rdo;&ldo;还有獐子rou卖呢!我想想这个怎么做……&rdo;居生生活力十足,来回于十几个摊位前,红色的身影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蝴蝶。她身后跟着提了一大堆东西的韩豫尘,他好脾气地由着她乱跑乱买,倒是习玉有些看不惯,因为她和念香两人手上也已经提满了东西。眼看居生生又抓了一把芦蒿,还买了两斤牛腰子rou,习玉终于忍不住叹道:&ldo;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的摊子都买下来?我们不过吃一顿年夜饭而已!&rdo;居生生得意地摇着手指,&ldo;你果然什么也不懂。我每样东西只买了一点点,做出来不过一小碟子罢了。那些做一大盆的,不过是庸人而已。&rdo;韩豫尘好脾气地笑道:&ldo;生生姑娘说的是,菜色jg致些,难免花样就多。只是再这样买下去,我们真的要雇马车才能回去了。&rdo;居生生终于良心发现,回头看看他们三人满手都是东西,三个人,三双眼睛,傻傻地看着她,显然谁也不希望她再买下去了。她眨眨眼睛,甜美地笑了,&ldo;那好吧!先买这么多!&rdo;她拍拍手,轻松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一块荷叶包着的里脊rou就砸去她头上,居生生大叫一声,委曲地回头,却见习玉还打算把手里的苋菜砸过来,&ldo;给我拿着!想偷懒?没门!&rdo;她冷冷说着。居生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习玉发火,她撅起嘴,可怜兮兮地抓起rou和菜。韩豫尘这个好脾气先生立即柔声道:&ldo;给我吧,生生姑娘。下雪天路滑,你不会武功,提着东西很容易摔倒的。&rdo;居生生立即毫不羞愧地把东西一股脑丢去韩豫尘身上。习玉叹道:&ldo;你太顺着她了,这丫头不吃点苦头不知道人家的辛苦。&rdo;韩豫尘只是笑,并不在意。端木容慧的别府建在洛阳城北,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出众,只是与别家清一色的青砖墙不同,他的宅子周围有一圈极高的围墙,全部刷成白色,看上去一尘不染。江湖人都私下传说端木容慧是个有洁癖的人,甚至连别人用过的碗筷也要砸碎了再不留府里,如此看来也不是空xué来风。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别府里面一个佣人也没有,空dàngdàng地。可是里面却是窗明几净,异常gān净。居生生一进去就觉得冷,他府中无论是客房还是大堂,地上都铺着打磨得平整之极的黑色石头,墙上屋内甚少装饰,倒是小厅的墙上挂了不少宝剑武器。习玉是习惯了富贵的日子,端木的别府虽然很大,却谈不上奢华,甚至可以用清冷质朴来形容,这倒让她觉得新奇。不过想想端木容慧就是一个冷冰冰的人,且向来目下无尘,这样的风格或许更适合他。他们在端木别府坐了一会,只觉远离喧嚣,安静之极。他在府中种了许多树木,时值冬天,上面积满了雪,叠玉一般。可以想象夏天是怎样一番碧绿景象。端木容慧进了府就不知道躲去了什么地方,只让玉带吩咐他们一切随意。于是习玉他们就商量着去市集去买些年货,过个快活的年。&ldo;听说端木他家里面有许多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绍兴女儿红?用那个来做菜,再好不过了。&rdo;居生生在前面快步走着,轻盈地跃过一个小雪堆,欢快地说着。韩豫尘笑道:&ldo;自然是有的,生生姑娘恐怕不知道,端木兄在江湖上颇有些怪名。一是因为他武艺超群,二来他与人jiāo往不拘言笑,甚是难处,三就是因为他是个品酒的大家。洛阳别府地窖里,只有你没听过的酒,没有你找不到的。不要说绍兴女儿红,便是波斯那里的葡萄酒也有几个种类呢。&rdo;居生生瞪圆了眼睛,&ldo;你是说那种颜色很红的,喝起来又酸又甜的酒么?那种希奇的东西他也有?&rdo;她还是在做花魁的时候,有一次应付高官才有幸尝了一口呢!端木这家伙,太奢侈了吧!习玉淡道:&ldo;葡萄酒有什么希奇的?我看也未必有多好喝,倒不如竹叶青来的清冽动人。&rdo;居生生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撅嘴道:&ldo;你是宰相家的大小姐,自然不希奇这些东西!像我这种寻常老百姓,没见过世面,希奇一下也不行?&rdo;她说得兴起,不防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她只觉肩膀猛地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耳边听得一个女子的低声呼唤,还夹杂着几个男子的大声喝呼。居生生抬手一抓,不知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终于稳住了身体。谁知肩上忽然一紧,似是被谁抓了住,然后一个低沉严厉的声音说道:&ldo;你怎么走路的?!撞了人也不道歉?!&rdo;居生生定睛一看,却发觉方才qg急之下抓的居然是一个女子的面纱,而抓住她大声质问的,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浓眉大眼,颇有英气。那人一看清居生生的脸,猛地一惊,本来还要指责的话这下再说不出来。居生生赶紧打着哈哈道歉,&ldo;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一时qg急了才会……那个……这,还给你们……&rdo;她把被自己拽断的面纱递过去,谁知对方也不接,三四个人,只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