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来,他揉着脸去看刚才击中自己的那颗流弹,却发现原来那是只高空坠落的鸟,此时那个灰扑扑的小东西正屁股朝天趴在地上,翅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铺在它的身侧,旁边落了几根残破的羽毛。
祁宗蹲下,摸摸它柔顺的背毛,指尖接触到翅膀下的绒毛感觉还是温热的,抬起它的小脑袋,鸟眼半睁半闭,应该没有死。他赶紧把烟头叼进嘴里,空出手来检查它的伤——右边翅膀好像折断了,而且翅膀上的羽毛稀稀拉拉,就像刚打过一架的样子。
抽出几张纸巾小心地托住它柔软的小身子,祁宗把鸟儿放进前胸口袋里,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轻声嘀咕道:“还好你遇到我。”
从兽医院回到家,小鸟的翅膀被缠上了绷带,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躺在祁宗特意为它搭建的大床里——其实就是一个铺了碎布的鞋盒。
身上的伤让它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勉强抬着头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祁宗仿佛没看见它眼中流露出的戒备和警惕,手指亲昵地在它的肚子上揉来揉去,笑道:“看你黑乎乎的,是不是乌鸦的幼鸟啊?”
它好像瞪了祁宗一眼,然后撇过头去,明显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却还笑眯眯地点头道:“既然这样,以后我就叫你‘鸦’了。”
“啾!”鞋盒里的小鸟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唤。
“这么高兴呀~”祁宗戳戳它的肚子,很为自己取的名字高兴。
于是这只鸟就在祁宗家里住下了。
每天早上,祁宗吃完早饭总是会在鞋盒旁边留下一小盘专门买来的鸟食和一碗清水才出门。等他回来时鸦会在盒子里啾啾啾地叫唤以示欢迎,他就可以在它吃干净的小盘子里再撒上一小把谷子,和它愉快地玩一会儿。
当然祁宗确实是希望这样的,但事实上根本没这回事——
每天他添食加水样样做好信心十足地出门去,等他回来只会看到一碟动也没动过的鸟食和一只躺在盒子里要死不活的鸟。
祁宗去戳鸦的肚子,那只死鸟就翻起眼睛看看他,然后偏过头继续睡它的,就像肚子不会饿似的。
反倒是厨房里留给自己当晚餐的饭菜,总是感觉不对劲,好像……少了一点?
难道家里来了田螺姑娘?不对啊,田螺姑娘是帮人做家务,哪有会偷吃的田螺姑娘?而且他又没有捡过田螺回家,说到捡东西,祁宗的目光落到那只鞋盒上——
倒是捡过一只鸟……
想到这里,祁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装睡的鸦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撞上这个笑容,头顶上的三根绒毛忍不住抖了抖。
这天,祁宗又出门去了。
屋里寂静了很长时间,忽然出现一阵轻微的响动,鞋盒边缘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观察情况,确认屋里没人以后,它发出两声啾啾的啼叫,纵身一跃从盒子里跳出来,歪歪扭扭地蹦到桌子边缘。
下一秒,桌上的小黑鸟已经不见了,地上多了一个身材修长的银发男人,眨着他那双美丽的凤眼,自言自语道:“该死的人类!竟然用最差的糙米来招待我,就那么一小把,想饿死我吗!”说着,也不顾他还缠着绷带的右手,一瘸一拐地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