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埋头走过去,被欺负得狠了,就去找杭寻。
哭丧着脸坐在他们家板凳上,一句话一波三折:“杭警官,你管不管那群小流氓——”
那时候找杭寻的人很多,他常常一口饭没咽下去,就去给人评理。
小小的杭攸宁被他抱在怀里,听着邻里的官司,也听着那些嚣张跋扈的人,对着爸爸温和地劝说,哼哼唧唧却心甘情愿地说一句,对不起。
然而就是这个周隐。
在爸爸去世后,妈妈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自己写了一篇半文半白的文章,发在《文艺众生》上,叫《寡妇和她的女儿们》,极尽讽刺之能事。
而且,他也为了所谓的文学梦,去了香港。
许野火速坐车回到东北。
曹国静已经被放出来了,提起周隐仍然咬牙切齿:
“他当时能进杂志社,多半是因为成分好。文章也写得不好,但跟领导溜须拍马,却是一等一的。”
那年月的杂志社,还属于一个让人羡慕的地方,想发文章,厂子想打广告,都要求上编辑。
曹国静说,周隐就是靠饭局上的功夫,当上主编的。
许野只觉得掌心冒汗,他问:“周隐跟许建邦……跟我爸爸,认识么?”
“都一个院子里住,肯定认识啊。”
许野想了一会,又道:“郝明贵调戏你之后,是不是挨打了?”
曹国静愣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他一个窝囊废,不可能的。”
杭攸宁说:“周隐的身材,跟我那天看到的那个同伙,很像!”
她明明记得,不让黑蜘蛛杀他的那个同伙,是矮胖的身材。
不是方临河那种瘦高的身材。
可是当时一连串打击,已经让她全然没了自信,她的眼睛错了,她的眼睛从来没有那么灵光。
顺着周隐一直査。
才发现之前困惑的疑点,已经全部得到解答。
周隐在杂志社,属于文笔极差的类型,所以开始,他主管的业务,是答读者来信。
那个年代,有许多迷茫的年轻人,会给杂志写信答疑解惑。
比如知名的“潘晓”的信件,他写“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狭窄。”代表了一代人的苦闷和悲愁。
《文艺众生》也有类似的栏目。
大多数是“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我工作苦闷”
“我和工友关系不好”。
一类的信件。
可是这用麻袋装的信件当中,总有一些特别的人。
“我总觉得有黑暗在耳边低语。”
“我看到那些漂亮的女同志,心中总升起一阵昂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