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飞升,从来是一件万分凶险的事,是以许多人修仙并不是为真正的成仙,而是能长生便好。
谢盈一直以为,这位宋师伯,也会是这样。
他缓步穿过人群,在人群尽头看见了背对着他跪下的宋吟时,以及被对方撑在怀里的男人。
“吟时,你看。”
“若心中有了无法割舍的羁绊还妄想飞升,这便是下场。”男人低低咳嗽了两声,“天道,从不渡有情人。”
宋吟时低低应了一声。
他的师尊在用自己的死告诉他,修仙者动情不会有好下场。
“师尊,弟子谨记于心。”
“记住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男人话锋突然一转,“是阿盈来了吗?”
谢盈脚步顿住,低声道:“宋师伯。”
宋吟时闻言转头见他到,眼眶微微泛红,“阿盈。”
“我虽避世已久,却也知晓你死而复生的消息。每日见吟时意志消沉,便知你在躲着他。”宋九卿笑了笑,“却不曾想你还愿意因为我赶来琴音宗。”
“知遇之恩虽未果,却不可不铭记。”谢盈道。
当初谢盈穿书,并非是直接穿成沧澜山的大弟子谢盈。
当时因为此世界缺少了谢盈这个人,系统才不得不绑定他做任务。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谢盈大弟子这个人真正存在。
胎穿之身,看似自由,实则无名无姓,什么都要靠自己争取,包括姓名。
谢盈无父无母,起初是被一个老学究收养,在凡间做了个小书童。
后来老学究病逝,他一个年岁不足的小孩,饿晕在路边,被还是琴音宗宗主的宋九卿捡到,带回了琴音宗。
但不论宋九卿如何教导,他礼仪功法都学得有模有样,唯独琴艺一窍不通,每次考试都要气晕几个长老。
他修仙资质罕见,偏偏琴音宗可以资质平庸,可以不思进取,唯独不可以不懂琴艺。
琴音宗长老们无不万分可惜,却更不忍他一个修仙天才就此埋没,便死皮赖脸地把他送进了沧澜山。
那一年他十七,正式成为沧澜山的第一个关系户,一个无人瞧得上的内门弟子。
而后又花了一年,他将沧澜山平辈全部用剑打服,成为沧澜山不可动摇的大弟子,这才让沧澜山大弟子谢盈这个人物真正存在。
那一年,他十八岁。
这些年,他一直记得琴音宗的恩情。
“其实阿盈不是不懂琴艺,只是不想拜入琴音宗对不对?”宋九卿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
谢盈:“是。”
“包括后来即便拜入了沧澜山,你也始终装作不懂,是因为怕有人传流言非议,让吟时不好受。我说的可对?”宋九卿继续道。
宋吟时闻言,怔怔抬头,对上谢盈无奈的目光。
“师伯,何必此刻还要捅破我的秘密?”
宋九卿摇摇头:“我从未后悔让你拜入沧澜山,你天生就该是绝世无双的剑修,琴音宗留不住你。”
谢盈记得,上一个被世人称为绝世无双的剑修,是他那位在千年之前唯一成功飞升的谢师伯。
也曾偶然听闻宋师伯与他那位谢师伯无疾而终的过去。
“沧澜山的雪,就和这飞升一样,冰冷,又高不可攀……”宋九卿的眼睛没了焦距,却仍旧盯着谢盈腰间那块光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