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宋羽河来说,宋五七完全就是个独立的个体,毕竟他把他当成仿生人57这么久。找不到宋五七,得不到丝毫回应,对宋羽河而言,就像是仿生人57彻底报废、程序停止那样。但薄峤的这番话,却让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宋五七是他自己的人格,这些年他“代替”宋羽河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可记忆却是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宋羽河重复了好几遍,语调一直是疑惑的,直到最后,他终于喃喃地说:“我还在,他就不会消失。”“对。”薄峤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声音更温和了,“真聪明。”宋羽河抓着薄峤的手,嘴唇发抖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薄峤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说:“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一定能做出来赫拉症的靶向药吗。你相信我吗?”宋羽河说不出话,只是将薄峤的手捧着缓缓抵在额头上,轻轻一点头,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嗯。”他麻木得如同坚冰一样的感情好像终于被阳光化开,无数情感一拥而上,直接涌上心头。宋羽河感知到委屈、难过、愉悦、愤怒,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疲倦也随之而来,宋羽河彻底缓下紧绷的一口气,终于任由自己在一片玫瑰香和薄荷香中,陷入安稳的睡眠。一个抱抱宋羽河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出院时只记得将自己还没雕好的蓝玫瑰带着。宋关行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宋羽河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短短半个月就被宋关行布置成住处的病房,眼睛里全是疑惑。宋关行疑惑道:“怎么……”他还没问完,拿着宋羽河外套的薄峤“一不小心”踩了他脚一下,冷冷瞥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要是搁平常,宋关行早就跳起骂人了,但这段时间薄峤帮了他太多,宋关行龇着牙将痛呼吞回去,明智地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个不会安慰人的性格,一说话肯定会朝别人的痛点戳。现在所有人都要照顾宋羽河敏感的心思,他还是闭嘴,把战场留给擅长安慰人的薄峤比较好。“等会他他会把你的东西整理好送回家。”薄峤对宋羽河说,“你想自己收拾吗?”宋羽河不喜欢这个病房,特别是自己走的时候这些东西还在原位,好像预示着自己还会回来住院接受治疗一样——哪怕是事实,他也觉得讨厌。听到薄峤说他他会来收拾,宋羽河心里那点抵触瞬间散了,他摇头,乖乖地说:“不了。”看到宋羽河心情好像变好了,宋关行不着痕迹吐了一口气。还好刚才自己没有多问有的没的。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还没缓回神来宋五七的事,宋羽河一直病恹恹的,到了车上后没坐一会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看样子是要睡觉。他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嗜睡过。宋关行将车启动,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他一眼。薄峤坐在他旁边,若无其事地问:“小止,你打算回家还是去公司?”宋关行皱眉,心想薄峤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刚从医院出来,自然是要回家啊。但他还是没有吭声,打算看看宋羽河的反应。宋羽河恹恹睁开眼睛,含糊地说:“去公司,我去看看……”他话音一顿,好一会才轻声开口:“看看我的57。”两人都知道他所说的“57”是指哪个。“好。”薄峤说,“那就去公司。”宋羽河又闭上眼睛,大概是觉得椅背太硬,索性一歪身子,直接躺在薄峤的腿上。宋关行眼睛都瞪大了,但怒火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直接蔫了。他罕见地没有暴怒吭声,不动声色地设置好目的地,驱车离开医院。赫拉症让宋羽河的体温偏低,薄峤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垂下头,问:“晚上没睡好吗?”薄峤很少会主动找别人聊一些很无趣无聊的话,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宋羽河意志消沉,他倒是一句废话接着一句废话,想让宋羽河和他说说话。“睡好了。”宋羽河闭着眼睛,轻声说,“但是眼睛疼。”薄峤像是撸猫一样轻轻抚着他的头发,闻言动作一顿。宋羽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是因为赫拉症吗?”薄峤一噎,他也不太确定,但宋羽河却把他的停顿当成默认,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那我过段时间会眼睛看不见吗?”薄峤立刻说:“不会。”宋羽河往外套里缩了缩。“当时周一旋不是也是赫拉症吗,那时他已经得了两年多但眼睛还是好的,身体也和寻常人一样。”薄峤继续摸着他的头,“前期你就是需要吃些药,定期去医院检查就好了,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