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宋羽河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宋五七轻声喃喃:“只有在莫芬芬,你才需要我。”只有在莫芬芬,他才是宋羽河的依靠。离开了莫芬芬,来到南淮,宋关行、薄峤、宋晏、向玖,甚至连陆镜、秦现都能成为宋羽河的依靠,他们能给他爱,给他拥抱,把所有温暖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宋羽河……已不再需要一个攻击型人格来保护自己。宋五七在来到南淮后就一直焦躁不已,一直在撺掇着宋羽河回莫芬芬,他不想在宋羽河的世界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能被轻易取代的过客。他想要做唯一。就像是在莫芬芬他们相依为命的那六年一样。可是莫芬芬那样远啊,阻拦他们的人那么多,那个对宋五七来说承载了无数痛苦和泪水的星球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果宋羽河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那宋五七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宋五七那样暴躁又骄傲的人,头一回产生了被遗忘的恐惧。他轻声问:“羽河,你不要我了吗?”收刀入鞘宋羽河呜咽着蜷缩在床上,明明刚刚打完止痛针,但心口还是一阵阵地发疼,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他皱着眉扶住他的肩:“羽河?”宋羽河呛出一口气,将被子拉着盖在脑袋上,闷闷地说:“不用管我,你出去吧。”他他说:“我不走。”宋羽河愣了一下,才轻轻说:“我不记得你自主意识的核心程序数据,是57设置的你吗?”他他一噎。宋羽河“啊”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他他无声叹息,只好转身离开病房,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半个多小时后,宋晏带着向玖煲的汤过来,瞧见他他在外面等着,淡淡道:“羽河睡了吗?”他他点头:“睡了。”宋晏笑了笑,他将汤交给他他,试探着将病房的门打开一条缝隙。他他有些犹豫:“您……”宋晏回头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浅笑着“嘘”了一声,轻缓地走进去。宋羽河自从被薄峤抓回来后,就一直很排斥见其他人,就连宋关行也只敢在他睡着时才能来见上一面,宋晏更是连挨都没挨近过。宋晏虽然遇到什么事都镇定自若,但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却总是冷静都不下来。宋羽河这短短十八年过得太苦了,宋晏这种冷静到可怕的无神论者,甚至有种想要找大师来给宋流止算算命,看看是不是命里犯了什么。否则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就遭遇了这么多悲惨的事?宋晏偷偷进了病房。宋羽河果然已经睡着了,他微微蜷缩着身体,苍白病色的脸陷在软枕中,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将他乌黑的发照得发亮。宋晏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看到他,手指微微一颤,看了半天才悄无声息地将手探过去,缓缓抚摸一下宋羽河的脑袋。宋羽河倏地张开眼睛,眼神冷漠地看向他,完全没有刚睡醒的迷茫懵懂。宋晏手一颤,轻声说:“小止?”宋羽河愣了好一会,冰冷的眼眸像是冰雪初融似的,一点点融化开温柔的暖色,五秒不到,就从宋五七变回宋羽河。宋晏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各种精神疾病,自然也见过双重人格的,但他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格在顷刻间切换。宋晏的瞳孔一颤,眼圈险些红了。宋羽河依赖地在宋晏掌心蹭了蹭,迷茫地闭上眼睛,含糊道:“爸爸。”宋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忍了又忍才强行忍住眼眶的酸涩,他柔声说:“我给你带了汤,想喝吗?”宋羽河困得不行,恹恹地不睁眼:“等会喝。”宋晏不敢再搅他睡觉,轻声叮嘱两句,这才悄无声息离开病床。宋羽河耳畔朦胧地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后知后觉自己手中似乎捏了个东西。宋羽河勉强睁开眼睛,将被子打开随意瞥了一眼,瞬间浑身一僵,面无人色。——他的手中,竟然正在死死捏着那把雕琢玉石的锉刀。那力道用得太大,骨节和指腹都一阵发白。宋羽河尖叫一声,像是触电似的猛地将锉刀扔了出去。刀刃铁器和地板碰撞的声音像是钟鼓在耳畔剧烈敲动,让宋羽河浑身发抖地捂住耳朵。就连睡觉的时候,宋五七也不肯松懈分毫,甚至将亲人都当成侵略者,只要有丝毫异动就毫不留情地将刀刺出去吗?宋羽河几乎要崩溃,宋五七却冷眼旁观,想让他彻底了解自己这个第二人格到底是什么鬼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