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关行喃喃地说:“当年小止出事后,我……我从来没有去迁怒赫拉综合症的病人,我一直觉得他们很悲惨,因为一场病就没了生命。“我每个月都会资助医治赫拉综合症的医院,我想让他们最后的日子不必心怀怨恨……起码不会再发生像小止那样的事。“我这些年拨出去那么多的资助款……”宋关行越说越觉得可笑,最后他竟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低低笑了出来。“……却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这些钱要用在我弟弟身上?”薄峤深深吸气,见宋关行这么一副魔怔的样子,努力保持镇定:“你先冷静下来。”“薄峤?”宋关行像是什么都听不见,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薄峤,“我做错了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薄峤说:“你没有做错。”宋关行紧紧抓着他,一边流泪一边小声问:“那为什么小止会遇到这么多不幸的事?他只是个孩子……”薄峤宁愿宋关行直接怒吼出来,也比现在这样已经崩溃却还是顾忌着不能吵醒宋羽河而压低声音的好,他想要让宋关行冷静下来,但说出这句话后他就觉得可笑起来。双重人格……赫拉综合症。怎么可能冷静?“对啊。”宋关行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呢喃着说,“对啊,为什么小止会一下子遭遇这么多不幸的事?他不该啊……我肯定还在做梦。”薄峤一惊:“宋关行?”宋关行一把松开薄峤,发了疯似的终于叫出了声:“我在做梦!我要出去见小止……”他踉跄着起身,似乎想要找到能让自己清醒过来去找宋流止的东西。薄峤被吓到了,正要拦住他,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宋羽河迷糊的声音:“哥哥?薄峤?”宋关行听到这句依赖的“哥哥”,浑身一抖,几乎惊恐地朝着紧闭的病房门看去,彻底从魔怔中清醒了。他本能地想要过去,但又强迫自己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薄峤深吸一口气,和他打商量:“我先进去看看他,你在这里等着。”宋关行怔然看着他,好一会才迟钝地点点头。现在他的状态,也不能见宋羽河。薄峤这才缓慢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打开了门。宋关行不敢相信宋羽河有了赫拉综合征,薄峤又哪里肯轻易接受,他站在门口又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露出一抹笑走了进去。宋羽河满脸病色,病恹恹地靠在枕头上,他一有闲情就开始拿着小锉刀去雕刻薄荷蓝玫瑰,此时手指都使不上力气了,只知道捏着刀呆呆看着石头。薄峤来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来,宋羽河茫然地说:“哥哥呢?”“你哥哥……在外面和医生说话呢。”薄峤随口敷衍他,拉了个椅子坐在病床边,见宋羽河一副刚刚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样,尝试着问:“小止,半个月之前的诊治单,你看过吗?”宋羽河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起之前的事,但还是乖乖点头:“看过。”薄峤当时以为那个诊治单只是针对宋羽河膝盖伤势的,根本没打开,现在想想,悔恨和懊恼几乎将他的胸口填满,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薄峤努力保持冷静,强颜欢笑:“你知道自己得了赫拉综合症吗?”宋羽河点点头:“知道。”薄峤一愣,声音不自觉提高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宋羽河刚刚睡醒,脑子一时半会有点转不过来,被吼得微微一缩脑袋,喃喃道:“我忘记了……”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薄峤也差点被他气笑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不是什么大病吧?”宋羽河不明所以,“又不是绝症。”薄峤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在《心脏》的时候,那个应先生就是得赫拉综合症死的,宋羽河怎么可能不认得这个绝症?不对。《心脏》中为了避嫌,将赫拉综合症改成了“赫特综合征”,宋羽河可能以为……赫特综合征才是绝症真正的名字。这也能说明宋羽河不告诉宋关行这病的原因了。薄峤尝试着问:“小止,你知道赫特综合症吗?”宋羽河恹恹的:“知道,是绝症。”薄峤心想,果然。见薄峤脸色难看,宋羽河还以为自己得的是大病,忙给自己找补:“我、我就是一时半会忘记了,本来我是打算修好57就告诉哥哥的……”他说完,整个人呆了一下,迷茫地重复:“57?”修好……57?宋羽河将视线缓缓往下移,最后落在空无一物的手腕上,与此同时脑海中也像是镜头似的将在实验室的记忆猛地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