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了多久?”我问他。
他做出一副高深样子,&31466;起两根手指在我眼前,
“二十?”我问。
哪个信他,只看他那些须子就知道了。
他又笑,摇了摇头,仍旧晃著他那枯树枝子似的手指。
“两百?”我扼住他脖子,沉下脸来,“你耍我?”
他咳了两声,佛尘搭上了我的手,竟然就拨开了我,我大奇,想著这道士果然不简单。
只怕有他在,我真等上一世也报不成恩了。要杀他,怕是不太容易的。
他指著湖边,说,“他叫你去。”
我甩开手,走到那男子身後,想了想,居然忘记了问恩人的名字。
那道士伸著手揉著脖子,摇头叹气,走到一旁去,自己摆开一盘棋,捻著须子,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他斜著眼,微微蹙起了眉,我以为他是醉了,只是听他说话却仍旧象是清楚著的。他问我,“你又来做甚麽?”
“他说你叫我。”我指著那个道士。
‘我叫了你麽?’他笑了一下,望著湖面,眼神里有了些恍惚,说,‘他麽,你叫他孔真人便好。’
“你喝酒怎麽不去那些酒楼茶肆里?”我问他。
‘浊气太重。’他皱了皱眉,又喝了一盅酒。
我在人间,都不曾嫌弃过这人世的污浊,他一个区区常人,还这样刁钻!
我想起我在人世的时节,也不过是在七修观里昏睡而已,有时去那山後喝深潭里的水,有时&21351;在涤阳真人的塌上,用法术使他的拂尘去赶蝇子。
年年春天,那桃花开了的时节,可恼那些落下的花瓣仍旧落在我的额头上,便被涤阳真人取笑。我只是想,倘若我许久之前不曾跟著他去了那破落的道观,那个臭道士也不会年年那样的摸著我额头,叫著我,白桃花,白桃花。
“妖怪活著都做甚麽呢?”他突然问我,声音也淡淡的。
‘吃了便睡麽,还做甚麽。’我觉得这话问得极傻。
他笑了起来,轻轻勾动了下手指,这就是要我过去的意思了,我便过去了。
“你活了多久?”他问。
我想了想,“……记不得了。”
我瞧见过那道观被火烧了三次,我只想著倘若那人还在,怕是比眼前的那老道还要老了许多。我听说人老了便看不得了,可惜我却只记得他年轻的时候了,那时他眉眼带笑,叫我的名字,白桃花,白桃花。
真是恼人的很。
後来我自然是知道了,这名字叫人笑话我了。
只是他却仍旧那麽叫我。
想到了这里,我便又瞧了那男人一眼,想著虽然罗家小娘子形容他生得如何的好看,老了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