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如此清晰,然而迪诺的情感也同理智一样正常的运作着。在少女的眸中看到了某种脆弱又痛苦的情绪之后,迪诺就无法不去在意窗边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少女了。(啊啊……这是坏习惯。)本来,身为黑手党是不应该做慈善家该做的事情的。可是一旦做过一次“英雄”,迪诺就无法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或许关心对这个时候的她来说是多余的吧。)那双望着窗外的黑眸空洞得让迪诺想起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也……)因为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废柴,因为怎样都无法回应父亲与家族成员们的期待,因为不知道要怎样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所以只能拼命拼命地逃避。所以只能抱着膝盖躲在被子里哭泣。迪诺想少女的情况大概和自己不一样,因为那少女与其说是没有要哭的意思,不如说是哭到累了反而无泪可流。铃铃铃——下课铃准时响起。迪诺还没有宣布下课,那个让迪诺在意了一节课的少女就已经从位置上起身,接着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啊……等等……”迪诺刚想喊住少女,手上的教案就掉了一地。“老师~”“我们帮你捡~”“老师你没事吗?”钦慕迪诺的女学生们马上起身围到了迪诺的身边,迪诺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急急忙忙地朝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看去:那娇小的孤独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之上。走到了并中天台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的冬月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恶作剧啊……”像是疑惑又像是抱怨的话语飘出冬月的薄唇。冬月闭上眼深深地叹息一声,接着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把气吐出后睁开了眼睛。“……你这是想要我做出怎样的反应啊?混蛋奇奇……”实在想不出奇奇把自己送到这个世界来的理由的冬月用自己的右手抓皱了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居然——”迪诺·加百罗涅,冬月真正的初恋对象。不是那种限定于“乙女游戏”或者是“少年漫画”这样前提条件下的初恋。是真的让冬月从“小孩子”成长为“女孩子”的初恋。也是让冬月像疯子那样曾经用全心全灵去祈求其回应的初恋。诚然,冬月的这份爱情是不可能会被回应的。而对于她这种对一个“纸片人”追求爱情的行为,周围的人报以了最大恶意的讥讽、嘲笑以及欺辱。(所以在那之后,我——)已不在自己身处的世界中寻求“恋爱”,只会将自己代入游戏、小说中的女主角享受虚假的“恋爱”,并在游戏结束的时候恢复原本的自我。是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星野冬月就无法再以“星野冬月”的身份去爱上谁了。一直到绪方启文敲开了星野冬月心中那扇紧闭的门扉,黄濑凉太将星野冬月从那扇禁忌之门的里面将她拉了出来。唯一可惜的是:星野冬月再次感受到的“恋爱”依然是痛彻心扉的滋味。讽刺的是,到了现在,到了什么事情都已经改变了的现在,冬月忽然有了和迪诺接近的机会。那个冬月曾经只能隔着书页与屏幕碰触的人就在几米远的地方用有温度、有厚度也有触感的纤长手指写着板书,用那会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声音说着话,用那双让人联想起融化蜂蜜的琥珀色眸子正视自己的双眼。——冬月无法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迪诺的身上。过往那些冬月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感情又重新一齐涌上了冬月原本已空空如也的胸腔之中。像某种化学剧药一样侵蚀着冬月本就乱成一团的心。(够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冬月再度发出了叹息。(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了。)无论是奇奇为什么把自己扔进这个世界里来,奇奇现在怎么样了,黄濑之后会怎样,还是自己今后要怎么办,这个世界里是谁有心灵缝隙,自己要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回原本的世界里去……所有的事情冬月都不想再去想了。把脸埋在膝盖之上,冬月闭上了眼睛。(好想就这么随波逐流……什么都不管了。)驱魂侵蚀他人的心灵、利用他人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地狱、人间和天界的三方混战为什么自己非得关心不可?世界的未来、人类的未来和恶魔的未来凭什么要自己操心?(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柔弱的,脆弱的,软弱的,随处可见的,喜欢自以为是的普通人。咯吱——通往天台的铁门被打开了。有脚步声向着冬月而去,然而沉浸在自我嫌恶之中的冬月并没有去在意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