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更喜欢跪下为他效命的奴才,可他不肯,他非要站着。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
可他的确能威胁到自己,他显然也明白这点。
他们已经合作过这么多次,这种生意,绝无退一说,关系停在原地,尚且不安心,更别说退,退几乎就是刀剑相向,一方死,永远保密。
因为没人会把自己重于泰山的性命压在别人轻如鸿毛的人品上。
所以只能进,“亲近亲近”,只能被迫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彻底绑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背叛我,你我就同归于尽。
江熙沉神色冷淡至极,假笑了一声:“明白。”
他意兴阑珊地扔下那把刀,转头就要走,薛景闲武艺高强,自是听见了那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不慌不忙,只道:“主家也莫要故作矜持了,在下劝你拿起来。”
江熙沉脚步顿住,唇角微扬,眼底却再无一丝虚假的生意场上的笑,冷冷道:“哦?否则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江熙沉的属下登时拔剑,回应他们的是对面的拔剑声。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二人却隔着一堵墙,冷静地遥遥对望。
“非也,”那人声音里尽是尽在掌握,“因为主家根本不会走出这门。”
江熙沉面上浮上一丝真实的恼意:“哦?”
“在下揭主家底细,的确是为了更亲近,可是明明是主家先揭了在下底细,”那人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戏谑,“难道不是主家更想亲近在下?”
管家和属下齐齐看向江熙沉,一脸愕然。
江熙沉眼帘低垂,沉默不语,手指却掐住了袖口。
薛景闲道:“在下多年未拜见,失礼在先,又见两厢情愿,才先说这话,好全主家的面子,若是在下痴心一片,主家丝毫无意,在下绝不是自讨没趣的人。”
他这是给了江熙沉个梯子下,却又道:“主家中意在下在先,在下确有此意,喜欢主家喜欢得紧,这才投桃报李在后。”
论个先后,这就是把自己摘干净了,怪他主动勾引相邀还要故作矜持。
江熙沉似笑非笑道:“喜欢我喜欢得紧,你就这么同我说话的?”
“山贼草莽,打打杀杀,爱恨爽快,主家见谅,恕在下直言,在下也没见过中意在下这么同在下说话的。”
江熙沉一噎,咬着牙忍下怒意,看向台子上被冷落的刀,笑道:“你这礼我拿只是随手的事,就不知道你这把刀够不够硬了,别我随手一挥,它就断了。”
那边薛景闲挑眉道:“要多硬有多硬。”
江熙沉就瞧不见他自恋,轻笑一声,语气里嘲讽丝毫不掩:“当真?”
“削铁如泥,指哪砍哪,”薛景闲道,“就是它有个毛病。”
江熙沉挑眉道:“哦?”
薛景闲叹道:“它有多硬完全取决于主家。”
“哦?是么?”江熙沉似笑非笑,朝管家挥手,管家提着桌上那个沉重的纯黑包袱过来,将它递给了江熙沉。
江熙沉开了窗,将包袱递了过去。
罗明受了薛景闲指示,上前拿过打开,薛景闲本来还一脸佯笑,看清包裹里的东西,脸色骤变。
那是一把镶着尊贵灿金的黑色连弩,模样用英俊来形容绝对不为过,不谈它效果如何,光是它的外表,任何一个年轻男子都无法拒绝。
江熙沉道:“贵客非要说在下钟情贵客,那倒也没错,两厢情愿,在下的确备了礼,不知贵客可喜欢?”
他这竟是淡定地承认了,丝毫没有失了面子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