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白也觉得有些后怕,忍不住随口吐槽一句,“别是随便找了个替死鬼出来。”
“知道你可能会这么想,所以这人不是给你留着了么?”余忘川道,“我之前已经见过了,就等你再去看看了。”
在围杀崔老怪的那日,顾留白在和玄庆法师的对话之中,推测出有人真的想要刺杀裴云蕖。
很奇怪的是,即便他动用手头上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却都查不出头绪,直到今天早上余忘川派人来告知,主谋找到了。
这是一座专门关押重犯的牢房,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座牢房关押着的犯人都不会活到明年。
幽暗的通道两侧的牢房里,许多曾经桀骜不驯的犯人此时见到一丝光亮和听到脚步声都像是受惊的老鼠一样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口中还发出抑制不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一名笑眯眯的狱卒领着顾留白和裴云蕖进入了一间很干净的牢房。
这名狱卒让顾留白忍不住想起陈屠。
在这种暗牢里还能一直流露着这种宾至如归般的笑容的人,一般都很变态。
坐在干净竹席上的犯人身上没有动刑的痕迹,但是他的面色分外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这名笑眯眯的狱卒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样的经历,整个人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往上提起,他的屁股也不由得夹紧,双手也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笑眯眯的狱卒看着这名犯人笑得更加开心了,然后他转头看着顾留白和裴云蕖恭敬的说道,“两位在这里审着,我先出去,若是感觉这人不太老实,或者觉得不舒服了,你们就拍拍牢门发出点声响就行了,我马上过来。”
顾留白笑着说了声好,然后看着这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但你现在得好好和我再说一遍。这一遍说的不好,前面说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三十余岁的男子长得略微有些矮小,看上去文质彬彬,就是个书生。
顾留白这几句话一说完,他额头上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叫阿倍筑紫,是跟着琉球使团来的长安,但我不是琉球人,是日本人。”
“我来长安,是学习《礼记》《周礼》《礼仪》《诗经》《左传》这些儒家经典的。我在长安已经呆了有七年,现在在左春坊司经校书门下,五年前我认识了一个胡人,叫做常山,他只是个贩卖皮毛的商人,但是学问非常渊博,尤其在这些儒家经典上的造诣甚至超过我在长安拜的一些老师,我惊为天人,因此和他结为好友。他这些年也对我照顾有加,因为他有许多商队需要从边关到长安,需要不少修行者,所以他通过我也从日本和琉球招揽过来不少武士、修士。”
“白天打雷的前一天,常山突然找我,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安,但他说有些紧急的事情要我帮忙,让我找了几个之前帮他干过活的修行者。”
“他和我说别让我问什么事情,省得把我牵扯进去,等我被抓进来之后,我才知道他要那几个修行者是准备伏击裴二小姐的。”
“我和裴二小姐没有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伏击裴二小姐,在我以往对他的认知之中,他就是一个突厥和唐人的混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敢保证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不然我死后下拔舌地狱。”
听着眼前这个在长安求学的日本人说完这些,顾留白平静的轻声问道,“他和城中的高官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他的修为如何?”
阿倍筑紫显然已经被问过很多遍这样的问题,他就像是一个快溺死的人一样无助的看着顾留白,道:“我不知道,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
顾留白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这次从哪过来,和你见过面之后去了哪里?”
阿倍筑紫看着顾留白,道:“我和他闲谈中得知,他是从幽州过来,但他接下来去哪我并不知道。”
顾留白微微眯起了眼睛,沉默了一会,道:“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让你活命,你要想活命,得挤些有用的东西出来才行。”
阿倍筑紫面色越发苍白,他的头发全部都湿了,汗水一滴滴的沿着发尖滴落,突然之间他想到个事情,颤声道,“他来长安好像是要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受人所托,和某个人接头,但是却始终找不到那人,所以他显得非常的沮丧,甚至还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