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王兄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声嘶力竭。一切看上去诡诞,又有几分熟悉。许久没有出现的,那种虚无缥缈,毫无归处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他像是站在云层之外,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觉得像是一场梦。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白癸踉跄两步,心头突然间冒出了浓重的恐慌,几乎是落荒而逃,从正殿中跑了出去。站在正殿门口,他看到了跪在殿门口的侍卫和婢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公子!”白癸眼睫微微一颤,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只看见绿衣站在人群之中,眼圈泛红,满脸悲怆。绿衣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白癸面前,“公子,您……节哀。”白癸唇瓣微微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好笑,弯腰,伸手抚了抚绿衣的发。“哭什么?”他听见自己开口,“这只是一场梦而已。”绿衣猛地抬头,死死地咬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脸上带着些笑意,嘴里念叨着什么,一步一步,从跪着的人群中走过,无视了那些或疑惑,或愤怒的眼神。天色阴了下来,隐约能够听见远方传来的雷鸣。白癸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在在宫中闲逛。周边是一片死寂。额角突然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白癸微微一怔,抬头看了过去。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雨水。下雨了。雨水的触感是真实的。白癸看着自己的手心,歪了歪头。怎么会是真的呢。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绿衣在宫中找了许久,最后在宫中一口水井旁,看到了呆坐着的少年,顾不得脚下的泥泞,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了白癸。“公子!!”绿衣哭着,“王若是还在,也不会希望公子您就这么寻死的,况且还有很多人需要您,您要是死了,让我们怎么办啊!”少年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看上去纤细又脆弱,就连露在外面的脖颈,都能看到下面的血管。白癸顿了顿,低头看向绿衣,发丝上的雨水顺着流淌而下,眉眼精致,却失了生气。“绿衣。”白癸轻叹了一口气,“我到底是谁?”绿衣一愣,声音哽咽,“您是仪昌的白癸公子,是奴的主子,是王室之人!”白癸眉眼之中有些疑惑,“是吗?”可他却总觉得他不是。绿衣紧紧的拽着白癸的衣袖,“公子,我们回去吧。”“娄苍……”白癸站起身来,“不对,冥渊呢?”绿衣看着少年的模样,急切的开口,“娄苍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子您不用担心,娄苍将军战无不胜,他一定会回来见您的!”白癸眼中忽的出现了一点光亮,“是啊。”他会回来的。他承诺过。娄苍不会违约。所以他一定会回来。五天后。仪昌新王登基,服孝期尚未结束,由于战事告急,公子白癸匆忙入质东笙,以换援兵。新王白晟亲自相送,城门口浩浩荡荡的站着一行长长的队伍。“小十,等我仪昌强盛,我定会将你迎回。”白晟满脸郑重,握住白癸的手腕,“你是我的弟弟,相信我。”白癸看了一眼白晟,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冷,“谁说我要回来,我就算死在东笙,也不会回来。”白晟一愣,没想到白癸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白癸嗤笑一声,“再说了,就凭你,莫要将父王的基业毁于一旦才是。”白晟面色一冷,手上力气加重,白癸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惧,看着白晟,似笑非笑,“怎么,王兄是想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不成?”白晟一愣,顿时松了力气,“小十就是喜欢开玩笑,那本王就祝你,一路顺风。”白癸勾了勾唇角,没有应了他的话,径直转身上了马车。他并未将绿衣带在身边,东笙那边情况不明,就算斥虞在东笙,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也保不齐会出现其他的状况。于是他便给了绿衣一笔银子,让绿衣和云娘阿唤一起,若是有个去处,便离开吧。而且,他也需要绿衣留在仪昌,帮他听着这边的消息。一行人,也就数十个侍卫,加上白癸独自一人。若是可以,白晟倒是巴不得白癸能够死在路上,永远到不了东笙才好。白癸捻了捻指尖。可他不会死。队伍出了城门,白癸靠在一旁假寐,却感觉到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白癸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