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就做,兰迪找来胶带和剪刀,准备重新拼合这本残缺的日记。
原来,这个女人在爱情面前,总像一只艳丽的蝴蝶,煽动着柔软却坚韧的翅膀不顾一切冲进爱情的熊熊烈火之中,一次次燃烧着自己绚烂的生命,这种献祭一般的爱,让兰迪为之动容,满心震撼。人们往往经历过一次两次感情挫折,就很容易对爱情失去信心,难以再生出初恋时的赤诚和热忱。而何梦瑶这个女人,在一次又一次遭遇爱情的失败,默默舔舐完伤口后,仍能重拾初心,追寻属于自己的真爱。这种不灭的热情,深深打动了兰迪。
兰迪翻了翻纸页,又拿起日记本抖了两抖,虽然由于大量粘贴的缘故,日记本看起来有些臃肿,但兰迪确定它是完整而牢固的。合上日记本,兰迪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似乎用眼过度了。
“手艺挺好嘛。”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兰迪不由身形一僵,转头一看,何梦瑶顶着一头乱发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眼神冰冷,让这暖气充足的室内生生降了两度。
只听何梦瑶又道:“故事挺好看是吧?看一晚上也不嫌累。”
兰迪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努力扯出一丝得体的微笑,“睡醒了?饿不饿?要不要……”他本想说要不要他去买点早餐回来,岂料他话还未说完,对方猛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日记本,作势就要再撕。
那可是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才粘好的,就算她再生气,也不必拿一本日记撒气,那毕竟是她一字一句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以后回首再看也是生命中一段段鲜活绚烂的记忆。
两人立即陷入一场激烈而焦灼的日记争夺战,从梳妆台战到卧室门口,从卧室门口战到浴室门前,又从浴室门前战到床头。何梦瑶一个站立不稳,两人齐齐摔进床里,仍缠斗不休。何梦瑶异常凶悍地抢到有利姿势,骑坐在兰迪身上欲夺他手里的日记本,兰迪双手举高,何梦瑶立即俯身去抢,整个人几乎压在了兰迪身上,一瞬间,两个人突地停止了动作。
兰迪身下某处坚硬的物体张狂地抵在了何梦瑶身上……
“贱男人。”
数秒后,何梦瑶扔下一句辱骂,悠悠飘进了浴室,将某人晾在了皱巴巴的床上。
兰迪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对何梦瑶起了反应,躺在床上一时有些懊恼,几分钟过去,小兄弟丝毫没有低头的趋势,反而在听到浴室传来潺潺水声时,将头抬得更高了些,于是兰迪不止懊恼,他甚至有些无措了。
兰迪从床上爬起来,将日记本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就在这时,他被抽屉里一卷纸筒上绑缚的一根丝带吸引了目光。这根丝带看着略有些眼熟,跟多年前去夏威夷度假时他闲极无聊参加一个募捐活动后,工作人员系在他手上的那根丝带有些相似。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兰迪忍不住将魔爪伸向那卷被丝带绑缚的纸筒,细细打量了一下那根丝带,那上面果然印有募捐组委会的字样!久远的画面从记忆深处刷地闪现出来,兰迪不可置信地解开丝带,展开纸筒,在看到与记忆重叠的素描画像时,他的心脏不合时宜却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再看画像右下角,有他当年的留字。
“你宛如苍穹之上的彩虹一般绚丽多彩——兰迪·比伯”
兰迪没向第二个人赠送过画像,他理应对所画之人印象深刻,不怪时间太过久远,实在是何梦瑶如今的形象与兰迪记忆中那个温婉女子相去甚远。
他记得那时的何梦瑶静立在沙滩上,一身纯白无瑕的吊带裙在海风中肆意飘扬,遥望着水天一色,眼中写满了无言的苦楚,与沙滩之上无处不在的欢乐与喧嚣格格不入,让人忍不住想出声安慰,却又实在无法走进她静默的世界一步,不远处的兰迪忍不住拿起手中画笔将这个遗世独立的画面描绘了下来。
然而化作将成之时,一个小孩儿踩着蹒跚的步子走向了她,将手中的冰淇淋递向默然静立的女子,她回过神,蹲下身,艰难地扯起嘴角对小孩摆了摆手,说“谢谢宝宝,我不吃”。宝宝不管,又把冰淇淋向她送了送,女子无法,就着宝宝肉嘟嘟的小手握着冰淇淋,隔着空气咬了两口,做出吃的样子,宝宝于是咯咯笑了起来,女子也笑了,比刚刚那个笑容明显暖了不少。女子松开手,要把冰淇淋还给小孩,谁知小孩也同时松开了手,他大概是真心想把冰淇淋送给女子的,于是冰淇淋掉进了金灿灿的沙子里,蛋筒尖儿朝上,前一秒钟还笑弯了眼的小孩,鼻子一皱,哇地哭了出来。女子变魔术一样从包包里翻出一根棒棒糖,玉葱般的手指轻巧剥开糖衣,哄得小孩又眉开眼笑起来。
小孩心满意足地走了,何梦瑶再次望向远方,对着碧海蓝天长舒一口气,随后竟然展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似乎从那个死寂封闭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她走向了新生。
兰迪看得有些呆了,见她要走,匆忙在画像下写下他心里一闪而过的一句话,小心卷起画纸,追向女子,将画送给了她。
那时的兰迪是青涩而懵懂的,他只单纯地想要把画送给这位女子而已,他将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归结于跟陌生女子搭讪的紧张。
只是后来才想到,有一个词叫作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