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这等身份的人都能得到建功立业,或者说是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其余凉州将领凭借着本事扶摇直上,也就更有了一番机会。
正如乔琰所说,段煨追随董卓,那是汉朝时候的事情了。
他本已功过相抵,何必再于大雍之年扼杀起重被启用的希望?
而这出发兵西域,参与其中的凉州将领实不在少数,有皇甫嵩代为坐镇凉州,正可保证后方不失,同样是这位陛下对他们给出的保证。
身在青州的贾诩在听闻了这出调度后都不由在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会选择追随乔琰,不正是因为这位陛下治下有令凉州人与其他人公正一争的机会吗?
他因早年间的跟从,加上在王业兴替之中立下的不可或缺功劳,在这天下已定后坐镇一方,他的长子也有了一份只要不犯大错便绝不会出事的职务,但他也依然在期待着看到今日的这一幕!
陛下虽已坐有天下,为四方之事所扰,却显然没有将自己早年间的任何一句承诺忘在脑后,辜负他们这些臣子。
不过……陛下的记忆力太好,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来说偶尔也不是好事。
在长安那头发出凉州调兵委派指令的时候,贾诩将青州经营状况的文书也送到了长安,在随后得到了从乔琰这边送回的批复。
只见上头在正儿八经的文字后头还跟了一句——
文和早年间谎称为故太尉段纪明之孙,以避盗匪之祸,忠明将军与段纪明乃是同辈兄弟,不知临将行军,文和有何可教之?
贾诩:“……”
混蛋啊!
他当年说自己是段颎的外孙是为了逃避死劫的不得已之举,又不是真要给自己认个外公,也没有要让段煨也因此成为自己的长辈!
陛下您的恶趣味可以不必到这等地步。
但贾诩有没有对段煨的忠告,显然并没有那么要紧。
在十一月里,各方的调兵调粮已然就位,以马超张郃为先锋,傅干徐荣马岱等人为中军的,陆苑虞翻段煨等人为后方策应的一列兵马出玉门关,直扑南疆而去!
距离上一次中原王朝出兵西域,已过去了大几十年的时间了。
这也与徐荣等人运送棉花宝马的“走商”大不相同。
这是一出真正意义上的人马齐备的出兵!
在玉门关与阳关之内还是水草丰腴之地,可当穿过玉门关,顺着久未经修缮的汉长城与疏勒河河谷往西而去的时候,风雪混杂着新月形沙丘之中飞扬而起的尘沙一道,径直扑面而来。
一派苍凉渺茫之色已在眼前。
胡天八月尚可飞雪,何况是这十一月里,更是一番令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寒冻。
若非并州所植的棉花早已在一年年中扩增了不知多少倍,这些出塞而战的士卒身上也都穿着两层棉衣,这场西域发兵之战对凉州兵的损耗实在不小。
而即便有这等防寒之物,他们所面临的挑战也绝不只是一个寒冷而已。
好在,他们有指南针,能在风沙干扰视线的情况下令自己在瀚海之中也不至迷失方向。
他们也有足够的军粮储备和化飞雪为己用的储水装备,令他们能维系着温饱需求。
他们也有装备着由大宛宝马与边地名驹交配得来的战马,加之马蹄铁的武装,令负责开路的前军能有着如履平地之能。
“自孔雀河开始改道,蒲昌海周遭由西域大河所产生的湖泊水洼之地已是缩小了许多,若是还按照这等情况发展下去,鄯善所居之地还得再往西迁移。”当地的向导向着陆苑解释道。“不过现在我们只需循着这条路往下走,抵达扜泥城之所在便成了。”
蒲昌海这片荒漠绿洲的东面,便是如今的罗布泊。
这里在如今还未到飞鸟不渡的惨淡处境,只是正如向导所说,因孔雀河的改道,这周遭的水域萎缩得厉害,也给居住于扜泥城中的鄯善子民带来了莫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