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超直觉这计划并不太对。
这样的分散奔逃或许是他们将一部分人给送出去的法子,却必然要牺牲其中的大多数人。
但他刚开了个头便已听到袁绍打断了他的话:“张孟高,你眼下还有别的法子可用吗?我所带来的已是兖州境内最后一支能前来发起支援的队伍,臧子源又已因突围丧生,能有一条求活之路,总好过我们所有人都死在此地吧!”
张超的威望不及兄长,才智不及臧洪,在他二人都丧命后虽不敢将这等惶惑情绪暴露在士卒面前,在心中却还是难免有那么几分焦躁。
以至于在袁绍的疾言厉色面前,他只是稍一犹豫,便已被袁绍抢夺过去主动权了。
在此刻还有谁能质疑袁绍的决定?
一句“就凭他是当朝大将军”就已经足够这些损兵折将的队伍只能听从他安排。
这出军队的调动并未经由多少时间,袁绍本也不是想要让他们在这出四面奔逃中全都得到安全,于是当曹操策马抵达那由袁绍选定的突入之地的时候,这平丘城的城门忽然尽数开启,城中守军和袁绍所带来的士卒都在这一刻全数涌出了城去。
此刻已从那凌晨的昏沉光线转向了红日初升,但当这些士卒四下奔逃、意图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这一片光照并不能让人分辨出其中袁绍在何处,张超又在何处。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更能看得清周遭的情况,也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这些士卒表现出了令人为之咋舌的冲劲,甚至让人有一瞬间觉得,他们表现出的能力已绝非是陈留守军或者士族私兵的状态。
面对着这样的一出,曹操都不由拧着眉头,发出了一句感慨,“还是小看袁本初的应变能力了。”
“不,你应该说,他身边到底还是有能人在的。”郭嘉接话道。
袁绍或许会失去分寸,在他麾下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却不会。
越是危险的处境里,这等惯有急智的谋士也就能发挥出越大的效果。
在两人交谈之际,合围的队伍已朝着这些意图突围的将士射出了一片箭矢,先头冲锋的那一批根本无法在这样来势不减的阻拦中站住脚跟。
郭嘉眼尖地看到,其中倒下的其中一人还有些眼熟,好像正是曾经来过长安的兖州乔氏一员。
无论是因为弓箭入体,还是在这战场上倒下后势必面对的踩踏,他都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郭嘉可以确定,那是跟随袁绍的世家子弟会出现的结果,不是袁绍!
以袁绍对自己小命的看重,又有许攸在他的身边出谋划策,他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一批队伍之中。
这些朝着四面奔走,用以分辨出何处的防卫最弱的士卒,正是袁绍用来让自己逃生的探路牺牲品。
果然随后他们便听到下属来报,有数队骑兵在此时朝着东面突破了营防,逃奔了出去。
因他们出现得太过突然,加之同时还有一队骑兵北上而逃,东面的那一路竟没能被成功拦截。
当北面的那一路被曹洪拿下押送到曹操面前的时候,他和郭嘉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猜测——
袁绍大概就在那往东遁逃的骑兵之中。
只因此刻被押解过来的,正是张超。
那么成功脱逃的就是袁绍了。
一度在洛阳城中担任虎贲中郎将的袁绍,无论其在决策上曾经有多少失当,都不会改变他在骑射上绝非短板的事实。数年间的养尊处优也并未影响到他在这等处境下拿出了全部的本事,更是在许攸的先后判断确实帮了他大忙的情况下,完全遵照着对方的指挥,从军营戍守存在的缝隙之中冲了出去。
直接往北逃回冀州,绝不是他们此刻的首选。
反倒是东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他们还没安全。
郭嘉等人从虎牢关方向进入兖州的骑兵,所用的马匹多为汗血宝马和并州名驹所产后裔,当袁绍等人杀出一条血路后便死死地攀咬在了后头。
袁绍根本不敢回头,只能仗着他和许攸以及自己的近身侍从马匹更为优良,将与他们这一路同行的其余人等都抛在了后头,依靠着这些人的阻挡让自己慢慢甩脱掉后方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