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筱仁见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便故意拖长声音说道:“我一看时间嘛!离下班还有一阵,刚才不少人都发了言,本来我不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两句。我认为,胥忖朱同志作为我们宁秀市的主要领导,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尊重。这既是维护市委领导权威的需要,也是讲政治的要求。如何维护市委权威?如何讲政治?首要的一条,就是尊重主要领导,维护主要领导,服从主要领导。我个人觉得,这是每一个领导干部都应有的基本素质,也是对每一个担任领导的人的基本要求。”吕筱仁这是在明确的声援胥忖朱。
胥忖朱刚听到吕筱仁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这不仅是他还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这样明确无误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维护自己,替自己说话。自从吕筱仁担任市委副书记后,虽然和自己已经基本上站在了一条线上,但象这种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感到肉麻的话,却出自这个一惯自以为是的吕筱仁口中,胥忖朱就完全没有想到了。也因此,胥忖朱在内心里对吕筱仁感到非常感激的同时,心里也在想,下来后一定要和吕筱仁更好地把关系搞好,多多听取吕筱仁的意见,和他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共同的力量,这样,既保护自己,又可以增强抗衡祁一征的力量。
一般来讲,人在两种情况下,对出现的事记忆特别深刻,内心的感受也特别深刻。一种情况是处于最困难或是最危险的时候,对于突然出现的能够挽救或者保护自己的事,是印象特别深刻,感受也特别深刻。另一种情况就是在本来正当自己高兴不已时,却受到突然打击的时候。这也是人们之所以常说“要雪中送碳,不要锦上添花”。雪中送碳,会被牢牢记住,甚至一辈子不忘;而锦上添花,可以当时记住了,过后很快就会被遗忘,甚至可能当时都不会记住。而人们时不时说的“当头棒喝”,也同样会起到这样的效果。而吕筱仁这正是在对胥忖朱雪中送碳。
在坐的所有人都和胥忖朱一样,完全没有想到吕筱仁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尽管多数人都还只是在想吕筱仁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这样的话,但有几个官场敏锐性强的人已经预感到,宁秀这种非正常的官场氛围将进入白热化。
也正因为吕筱仁的这次公开表态支持胥忖朱,使胥忖朱认识到了自己与吕筱仁合作可以达到的效果,从而更加加深了他要和胥忖朱紧密配合的认识,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密,到后来形成两人狼狈为奸,共同匡害宁秀的局面。特别是祁一征离开宁秀后,更是进入了两个把持宁秀,吕筱仁一人独大的局面,吕筱仁把胥忖朱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在宁秀完全是独步天下,为所欲为,可以说成了不是书记的书记,不是一把手的一把手。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副书记成功地实现了驾驭书记的愿望,小蛇吞了大象。这是宁秀的悲哀,是宁秀三百多万老百姓的悲哀。
吕筱仁的上述这一番发言,把主持会议的祁一征置于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而吕筱仁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吕筱仁的目的就是两个:一个是公开站出来为胥忖朱说话,他这样做,是公开向胥忖朱示好,表明自己已经完全站在了支持胥忖朱的立场上这一态度;另一个就是公开向祁一征叫板,表示自己从此以后明确地就是要和你祁一征对着干。这也是吕筱仁自认为葛洪涛是自己的后台,有了这样的后台自己后也就有了在官场上与人抗衡的资本的狂妄表现。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此段内容我砍了!)!”
祁一征的这一番话,同样起到了一箭双雕的作用:既公开反驳了吕筱仁,也把胥忖朱置于自己设置的必选项下:他胥忖朱就是再蠢再狂,也不敢公开地说他就是要搞个人专断,就是要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祁一征最后的这一句反问,迫使胥忖朱对吕筱仁说的那一番话表态。
这一次胥忖朱倒是比较清醒,没有因为吕筱仁的一番吹捧就自己飘飘然不知所已,胥忖朱也清楚祁一征说这番话的目。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胥忖朱觉得自己如果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就会宁秀人以口实,特别是这种政治上糊涂不明、作风上霸道武断、工作上独断专行的罪名,无论拿到哪里去,都是遭人唾骂的,胥忖朱就是再糊涂,也不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胥忖朱心里清楚,吕筱仁这样说,表面上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实际上是在捧杀自己。因此,胥忖朱觉得自己不能不在会上说几句,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胥忖朱说:“刚才一征和筱仁在会上讲的话,大家都要冷静地听,服从市委的领导、维护市委的形象,作为一个党员和党员领导干部,这是义不容辞的。当然,这决不是说我作为市委主要领导,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我作为一个党的干部,也必须接受党员和群众的监督。”胥忖朱的这话,可以说是说得非常圆滑,他既没有赞同吕筱仁的话,也没有赞同祁一征的话。但实际上,只要是会听话的人,自然能够听出胥忖朱话中之话的意思。
听了胥忖朱的话后,吕筱仁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的就是要让胥忖朱和祁一征的矛盾公开化这个结果。因为只有胥忖朱与祁一征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他才能够从中得利,哪怕是他在胥忖朱与祁一征之间作怪,但如果事涉胥忖朱和祁一征两人,不知内情的人肯定都算把帐算到胥忖朱和祁一征头上,而他自己则在这里面谋私利,捞好处。
这一次四家班子联席会议,可以说是宁秀政治斗争公开化的一个标志。从此以后,胥忖朱和吕筱仁两人就公开走到了一起。而祁一征到宁秀后与胥忖朱的蜜月期也就此结束,并从此开始进入了实质上是四人两方的争斗期。四人两方,就是胥忖朱和吕筱仁为一方,祁一征和李聿民这一方。实际上,是宁秀市委与宁秀市政府之间的争斗。
在宁秀的这场已经公开的市委、市政府之间的争斗中,最冤枉也是最无奈的,是李聿民。他可以说完全是糊里糊涂地被卷入了这场争斗中,完全不由他自己做任何选择和思考,他唯有随着这场争斗,尽可能地秉持自己一贯的做人做事品德,努力坚持以公心、公德、公理来处事待人。
好在可以让李聿心里感到宽慰的是,祁一征和他一样,凡事都能够处于公心、公德、公理来考虑和处理,自己尽管是被动地被划在了祁一征的线上,但不象是胥忖朱与吕筱仁二人,是狼狈为奸,是沆瀣一气,是同流合污。而自己和祁一征两人,尽管不能说是正义的化身,但至少两人的思考都在如何多为宁秀做事、多为宁秀老百姓谋利上。同时,李聿民通过这一段时间与祁一征的接触,也感觉到了祁一征的能力和水平远在胥忖朱和吕筱仁二人,虽然自己和祁一征在体制上占劣势,但可以肯定地讲,他们两人在道义上是占优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聿民心里自然懂得这话的意思。也因此,李聿民虽然觉得很是无奈,但他也觉得即使最后自己和祁一征两人占了劣势,但至少良心上不会有愧,道义上不会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