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烟阁蹙眉,就见裴云栈裹着捆绑住汤婆子的被褥,小心又小心地一点一点磨蹭着挪过来。
离她越发近了。
心里有些软。
她止住要起身的动作,慵懒的嗓音里染了几分笑:“你做什么。”
“冷。”
他见她时眉目总是软下来,只会抿着唇看她,那样含蓄内敛,带着小心翼翼,似道不出口的呵护宠爱,全都盛在了予她的视线中。
“想离你近些。”
你离我近些。
好不好,阿烟。
两道如出一辙的声音就在此刻对上,只不过心里响起的这道,是那人在对虚空中被“砍掉手脚”如同废人的自己,恳求。
她骤然起身,动作称得上是慌乱,落在肩头的青丝遮住她冷如寒冰的面容。
“哪个侍从干活这样不小心,明天逐出去吧,不必在屋内侍候。”
床上的裴云栈没吭声,萧烟阁垂落的手捏紧,又抬起对着窗子的方向。
“我,去将窗子锁上。”
她只着里衣站在那,让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
裴云栈点点头,笑了下:“好。”
她上床之后,方才躺的位置刚好挨着裴云栈。
上来前熄了灯,她淡淡说了声困,便装作睡了。
屋子里一时静得很,只能听见两人彼此规律的心跳。
过了很久,凭借着气息,也都知对方还未睡着,裴云栈先开了口。
“阿烟。”
她未有动静,裴云栈勉力低头,将额角抵在她背上。
“你很少哭。”
“第一次,我见的第一次,是因为我那时突然发病,那日父皇留皇子们用膳,你察觉我的不对劲,当场打破琉璃盏割了手指,因此被皇后抓到错处责罚。”
帝王面前见血是为不祥,不敬,萧烟阁跪在大殿上请罪,他那时已经有些发寒,顺势而下跟她一同跪着时差点没能起来。
萧烟阁就这样挨了不懂规矩,武将之女粗鄙不堪的名声,顺利把他带出那吃人的宫殿。
其实如果她不割破手指,他的人也马上会来制造混乱。
裴云栈没讲,只继续缓慢道:“出了宫门,你在马车上抱着逐渐僵硬的我,说让我别死,说为了救我身上不止落下一处疤痕,现在名声也臭了。”
“我死了你就要亏死了。”
“你要死了我就亏死了。”
两人同时开口,她无声地笑,眼泪却落得更快。
“裴琮,怎得人还未老,就忆起往昔了?”
“大概是近来做了些梦。”
萧烟阁背对着他,喉间有些哽咽:“……什么梦?”
“是你还未嫁我时的事,我那时未曾回应你过一句喜欢,梦里我就站在旁边瞧着,瞧着那时候无知自大的我,数次想将那句话补上。”
她闭眼放缓了呼吸,裴云栈如今无法动弹,是看不见她脸上泪的。
萧烟阁突然很想知道答案,哪怕是在梦里。
“那,你补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