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被淹没在暴雨中,眼前骤然一亮,竟是漫山遍野被迅速点满的火光。
在雨里照亮整座山,能做到如此的,萧烟阁浑身如同被灌注气力,竟是放声大笑,咬牙一撑从地上爬起来。
她曾经在这悬崖救他新生,如今便要在这故地埋葬自己,有始有终,却是不得善终!
少年帝王身着华服不顾劝阻在雨中驾马狂奔,身后跟着一纵护卫,皆撑伞护灯,黑夜硬是被照得通明。
可这距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也赶不过来的。
“别动,阿烟……求你……我求你!”
裴云栈的声音痛苦得仿若肝肠寸断,萧烟阁看着这一切心中升腾起久违欢喜,她听到裴云栈的怒吼声,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以我自称,见他那样自持的人破了戒。
她心中如擂鼓震击,心里那把戒尺的距离逐渐缩短。
她用尽全身气力,高声大喊。
“裴云栈,你不配!”
“你不配得如今一切,也不配得到世间任何情感,注定孤老一生无所仰仗!”
萧烟阁如癫如狂,眼眸亮的惊人。
新帝即位当天,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坠崖自杀,这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份大礼!
夜色深沉,那下马狂奔而来的少年喊得几乎要破音,仪态全无,她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他这副样子。
“阿烟!”
就是现在!
裴云栈将要上前抓住她的刹那,萧烟阁话音落地,冲着他笑起来,仰面向后落入悬崖。
与此同时裴云栈被人按住,他半个身子都要随她而去。
萧烟阁最后看了眼他,年轻帝王的冕服渐渐幻化,那拼了命要抓住她的人,仿若初相识那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向她奔来。
这样就够了。
够了。
头颅针扎刺痛,两人这一世的种种爱恨纠葛,如走马灯般掠过。
最后停留的,是大婚当日,他屏退所有人,皇子之躯为她而跪。
他说,阿烟,幸得卿所爱,有幸与卿同行,今日两人缔结良缘结为夫妻,可否与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任凭他日如何,他裴琮在此立誓,定不负卿!
萧烟阁闭上眼。
心中再提不起悲痛,只余轻松。
上碧落下黄泉,纵再有千千万万世,她愿永坠地狱,愿为猪狗牲畜,也不愿……再见于他!
永安十六年,七月初七,六皇子裴云栈登基继位,继位大典册封六皇妃为后。
册封大典未见前叛国的将军府嫡女,有人传她双腿尽断无法行走。
同年九月,新皇传位于先帝七皇子,力排众议改国号为阁,后不知所踪。
先帝七皇子继位,大雨连绵七日,有村民在祁连山脚发现两具腐烂尸体,只辨认得出是对男女,一人衣着华贵,一人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