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溶急得一头青筋暴露,如发狂的小兽,楚耀南紧紧拉住他劝说:“你若是有理就讲理,急得什么?”
“哪里跑来的下三滥,信口开河冤枉好人!我不在乎秦家的门庭,我和娘出去过依旧可以过得好,只是你们不许冤枉人!”听了秦溶的怒吼,楚耀南苦笑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好受吗?当然不好受,感同身受时,你才会明白,有口难辩,污水往你身上泼却无法躲。明明想呐喊,嗓子却哑掉,你一声难出,对吗?”楚耀南忽然哈哈大笑。
当秦老大恼怒的目光渐渐移到楚耀南身上开始凝视他不语时,楚耀南忽然大笑着拍拍姑婆的肩头说:“好了,姑婆,想不到您这么把年纪,演戏的功夫还真不赖,可以去当演员了。好了好了,找你们来做戏是报复秦溶的,不过是报他的一箭之仇,五年前,就是他不明真相地胡说八道几句,害得我被冤枉得浑身是口说不清。正好,我答应的,帮您二老说和,日后享清福,就这样到这里了,看我大娘都吓坏了。”
众人愕然,恍然大悟般开始有人大笑了说:“南儿还是这么促狭,怎么改不掉的顽皮。”
姑婆眨眨眼张大嘴有些措手不及的愕然,还不等说话,秦老大咬了牙挥起巴掌就向楚耀南抽来,骂一句:“闲得你什么玩笑不能开,这种玩笑也是你随便开的吗?”
楚耀南一闪身躲开,笑个不停地喊着“爹”,那边吩咐人快带姑婆二老去更衣。
“这,不是呀,老爷,不是的,海儿,那个,春桃儿她……”姑婆还要慌张地说什么,楚耀南已经笑得直不起身子说:“那个,姑婆,够了,我可说了,是说一句话冤枉一次给一百大洋,可是到此为止,就这样,多说也不再给钱了。”
“你,你说什么?”姑婆还要开口,姑爷扯扯她想说话,旁边的十二姨叹气说:“唉,真没个新意,这么收场了。”转身叹气的离开。
秦溶上前揪住楚耀南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要打,小楚却笑意温然地对他说:“你恼什么?冤枉我打‘吊鸭子’时,可没见你那么浩气凛然的。你如今知道什么是求死不得,有冤难诉了?”
秦溶放下拳头,无奈地转身跑去楼上,牛氏大哭着离去,又哭又笑。
老太太哭笑不得,伸手打楚耀南骂:“阿朗,这南儿委实的该打了,五年了,还这么调皮。”
秦老大“嗯”一声,慌得楚耀南夺路而逃。
平静的一夜过去,清晨那姑婆姑爷夫妇就不见了踪影,骷髅管家说,是老两口住不惯,又对牛氏有愧,拿了钱回老家去了。
但第二夜,一声尖叫声打破静夜,秦公馆的灯依次大亮,孩子的哭声传来。
“源儿,源儿怎么了?”正在打理公务的秦溶惊呼一声从书房冲出,寻声奔去,已有人向十二姨娘的房间冲去。
“有贼,有贼!”一片惊叫声打破静夜,秦溶忽然觉得这声音这响动似曾相识,他做杀手夜里越户做事儿时,总是在这种呼叫声中撤离,如今,似回昔日。
窗帘被风刮卷得呼啦啦飘向暗夜,源儿哇哇大哭着。
有人大个胆子探头望去,十二姨已经坠落在楼下,一动不动。
十二姨娘死了,传说是秦府闹飞贼,来无影去无踪,被发现后将十二姨太太误推下楼坠楼身亡。
真真假假
秦老大立在风雪里,扯絮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撒落,他举头,看不清天空,灰蒙蒙阴沉沉,如他此刻心情一样压抑。
嘎喳喳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中格外清晰的声音,身后传来楚耀南的声音:“定江很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吧?耀南在南洋时,日日关注国内的消息。”
秦老大望着枯枝头的一个鸟窝,目光呆滞,他问:“你如何看出的破绽?”
“其实爹也早看出破绽,只是太过犹豫。爹迟疑的时候,耀南还在想,这似乎不是爹的风格,爹做事是当机立断的。爹要的是取舍,不是对错。”楚耀南一句话,秦老大倏然回头惊诧地望他,仿佛儿子一把撕开自己面上的一层面具,措不及防地让他以真面目直面世人。
他蠕动口,可不知如何说,其实他起初也不信那夫妇的鬼话,只是他好奇什么人做后台,让这农妇说得有板有眼,同真的一样。但他犯了犹豫的,是因为那夫妇确实是牛氏的亲戚。
“臭小子!怎么同爹讲话呢?别以为翅膀硬了,爹就制不了你。”秦老大嘴硬的坚持,却见楚耀南唇角漾出笑意,似带了些许嘲弄,反令他气焰立时消减了许多,就深深咽口气说:“南儿,爹知道,当初那事儿,你心里一直忌恨爹。只是那次……”
其实那次也是个取舍,他和秦溶这两个儿子间的取舍,楚耀南心知肚明,却侧个头,明亮的眸子蒙了层迷惑的雾气哑了声音问:“哦?爹说得什么,南儿记不得了。南儿只记得南儿自幼顽皮,在秦府里就是霸王,小时候一有病就大哭不止,六岁前就是在姨娘们的手里传来传去的整夜整府不得安宁的。”
秦老大“嗯”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说,就问:“秦溶他,他在哪里?”
“大娘房间里。才我过来时,他在安抚大娘呢。”楚耀南说。
“十二这个贱货,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知道,可是自欺欺人。”秦老大狠狠捶墙,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楚耀南始料未及父亲会同他直言至此,也是吃惊不已,毕竟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我本想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的。”秦老大说,痛苦地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