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时而惊呼害怕,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壮起胆子问:“那后来呢?”
楚耀南抿抿唇道:“那家主人发现耀南会外语也受过高等教育,就破格让儿子去做些誊写的活计,一来二去,也让耀南参与些生意,逐渐有些机会。可是那个地方没有信使,荒凉的很,就无法捎回书信,儿子试图逃跑,几次都失败。后来是那老板有个痴傻的女儿,就相中了耀南,强行纳耀南为婿。”
“啊?”众人惊叫,不想楚耀南的经历如此曲折离奇。
序曲
楚耀南一双俊眼噙泪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耀南总是领略到了。昔日在秦府风光无限,衣食无忧,在外受尽屈辱。还好,那位老板膝下无儿,只个痴傻的女儿,认我做半子,见我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不再逃跑,就放松了警惕。儿曾经冒险托人捎家书回国,可是石沉大海。一直盼望着逃出庄园,总是最近等到了机会,那位老板死了,他是南洋知名的富亨,名下的产业都归了他那个傻女儿继承,也就算归了耀南了。”
秦老大手中把弄筷子沉吟不语,打量楚耀南似在寻味他的话。楚耀南哽咽道:“不想当时头脑一热,反是害人害己。”
众人听了楚耀南讲述的苦难遭遇,不无落泪。六妹心蕊抱怨道:“哥哥看看你呀,还不如我二哥呢,虽然爹不许他上前线,可是打鬼子运给养他没少出力呢。后来十九路军的药物和纱布都是二哥设法送上去的呢。”
楚耀南望着秦溶羞惭地说:“二弟,这些年多亏了你替我在父母和婆婆膝前尽孝。”
秦溶只是笑笑,说一句:“回来就好。”
大年夜爆竹声震天动地,天上烟花绚烂,一家人把酒言欢,不说苦痛只说笑话,热热闹闹过了除夕夜。只秦溶看楚耀南神色中掩饰不住的伤悲,就同他并肩立在窗前说:“过去的事就当是风吹云散,不必再提;回家来,总是喜事,从头来过吧。”
楚耀南点点头说:“噩梦,总觉得是场噩梦。在南洋时常记起小时候同爹耍心计被识破时的情景,爹爹的恩威并施,娘和婆婆的偏宠,都成了奢侈。我楚耀南自信是人中翘楚,想不到遭此磨难。”
“日后呢?可有什么打算,还是听爹安排?”秦溶问。
楚耀南紧张地望着秦溶宽慰说:“阿溶,我无心回来同你争抢什么。秦家的少主日后定然是你,我昔日投军也是抱着这个想法才想自己出去闯出番天地,不要在秦府同你争什么。”
“南哥见外了,秦溶无心秦家的家业,你是心知肚明的,这五年来也从未改变。不过父亲他年迈,我又走不得。”秦溶为难道,“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可以搭把手。其实,我心里一直痒痒着想去前线。你在国外或许不知国内的形势。上面答应抗日了,只是你崇敬的胡少帅为达成抗日的目的兵谏那位总座,如今下落不明。我初见他还是个大烟鬼,自这个事后真是佩服他呢。我当初就想,若你知道胡少帅牺牲自己成就了抗日,你是最伤心不过的。”
楚耀南点头惨然道:“听说了,我在国外看到这个消息了,很震惊,却是意料之中。当年九一八之后,我们离开北平前,他同我聊过一次,他说舍生取义一刀痛快了容易,卧薪尝胆背负骂名雪耻最难。我那时就想,他不会出国一走了之地……”
忽然掉转话题忍了泪说:“说些高兴的事儿,你如何了?可是成亲了,父亲盼望着抱孙子呢。”
秦溶笑了摇头。
“还在等?那,蒋雪玉后来如何了?”楚耀南问。
秦溶又是摇头。
望着雪霁后白茫茫的一片,楚耀南抱歉道:“阿溶,有件事,我很愧疚。当年是我为了报复你,害我被爹打,才派人去设计让董家催雪玉速速嫁过门。”
秦溶看着他,苦笑道:“都过去了。”但是目光中满是惆怅。
“阿沛呢?他和包惜惜如何了?”
“包惜惜嫁人了,但不是阿沛。为此阿沛大哭大闹过一场,服从爹的安排,娶了个媳妇很是厉害,阿沛对她言听计从的,真是一物降一物。”秦溶感叹着,“爹本来是安排阿沛一家出国避避战火,说这战争迟早要打起来,迫在眉睫了,可是阿沛媳妇不同意,她喜欢定江的生活。”
第二日,拜年来的客人络绎不绝,蓝帮上下得知楚耀南归来更是高兴,请楚耀南吃酒洗尘的人排成了队,十分热闹。
秦老大将楚耀南叫到书房,仔细端详他说:“是长大了些,性子也该磨去了不少,不再那么任性顽劣了吧?”
楚耀南就一一讲述南洋的遭遇,更是说了许多眼前的商机,秦老大同他把酒攀谈,渐渐日头高照又西沉,父子间无所不说,还同往日一样的亲近。
“爹,耀南在南洋认识一个朋友,安南人,叫阮成,他想在定江黑道上做生意,盘下几处货舱和码头,主要倒一些远东运来的货物。钱多少他都肯出,就是求爹帮个忙,看看可有合适的卖家,帮忙他惦记着。”秦老大点头说,“这个不难,上面对日的态度一出来,战火要烧过来,许多商家都撤离定江去海外寻出路去了,爹为你留意着。”想想又问,“可是,你如今回来了,就哪里也不要去了,乖乖在家里帮阿溶打理蓝帮的生意买卖。爹老了,不能不服老。”
秦老大微闭了眼养神,也不想听楚耀南回答辩解,同昔日一样的霸道,只下命令要儿子服从。
楚耀南陪笑道:“爹,儿子如今手里还有大笔的买卖,南洋那边的生意也要继续做呀。爹如果有忙不过来的差事,尽管吩咐耀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