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像中的吵闹。虽然父母仍是对这个决定感到不解和失落,但一家人坐下来,好好的讨论着周远洋的学业,工作和未来——这都是出于担忧和关心,这让他觉得自己离完整的爱非常近。
吃完晚饭,他们两人帮忙收拾餐桌,一同站在水池边洗碗。李泽靖递给周远洋冲洗乾净的碗,周远洋拿着红酒布把它们擦乾。
「你做的很好,我想他们都能理解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李泽靖说。
趁其他人不注意,周远洋亲了亲李泽靖的头发。
是啊,其实需要家长消化的东西还有更多呢——不过,那都是家长们的课题了。
李泽靖知道他现在得到了一段超越自身需要为中心的关係,再不是被自己的恐惧、控制和慾望所控制——那些情绪和爱不是同一件事物。
能体会到对方的感受,再反射出诚实的回馈,爱是一件需要从头学习的事情。
他们都要先处理好自己的课题——去做一个学徒,去经营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关係」,不再因为自己的执念把它搞砸。
回到彤北后,周远洋退掉了自己的公寓,和李泽靖搬到一起,唯一的问题是,眼下他们需要换一张更大的床。
睡觉的时候,他们贴得太近了,太挤了,在夏日闷热的夜晚更容易「擦枪走火」。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们依旧找些老的影片来看,不过现在他们有了更多空间可以利用,不必只是偷偷地挤在卧室里。他们一个陷在客厅的豆袋沙发里,一个窝在坐垫上,李泽靖的头刚好靠着周远洋的腿。
卢·贝松的「thebigbe」,爱琴海一片幽深安寧的蓝色。其实这部电影他们以前一起看过一遍。第一遍,李泽靖好像没能弄懂结局是为什么,他隐约记得,女主角同意和她相爱的男人离开她,进入大海,葬在大海。但他没能明白那些情绪从何而来。
等片子演到一半的时候,周远洋也滑到了地垫上,一隻胳膊撑在豆袋沙发上,而另一隻手开始不安地探索。
李泽靖只觉得有一隻手鑽进了他的睡衣里,在他的腰上划过,然后慢慢向上移动,抚摸着他胸前的凸起。之后似乎整条手臂都探了进来,身后那具身体也越贴越紧,湿热呼吸就在他耳后像浪潮那样一下一下打过来。
「让我看完吧,然后再」
李泽靖转过头,鼻尖几乎蹭到周远洋的脸。他知道他早就在忍耐了,他已经感觉到了。周远洋点点头,浅浅地吻他一下,那隻手臂也乖乖地移动到衣服的外面,拦腰环着他。
可是等到电影结束,他们也没能做什么,因为李泽靖哭了起来。
如果爱一片海和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一样的——他心胸中有剧烈的恐慌,如果是他自己,他会放走他的爱人吗?他有那么宽广的心胸吗?
「我以为你看过了一遍就不会这样。」周远洋有些错愕地递他纸巾。
「你会不会讨厌我这种情绪化。」李泽靖抽着鼻子,努力把自己从电影的情绪里拽出来。
「不会,你比我更像一个艺术家。」
周远洋牵他去床上,在被子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那晚他们聊了很多,也不局限于那部电影。李泽靖告诉他,如果有一天周远洋要做音乐,需要到更大更远的地方去,他会让他走。就像乔安娜让杰克潜回深海一样,也许有些东西在这个阶段是更重要的。
周远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周远洋说。
李泽靖也起身,靠在床头上。周远洋的脸平静肃穆,像一间可以走入的神殿。他想不管接下来周远洋要说什么,他都可以接受它,理解它。
「之前,就是还在乐队的时候,我申请了几所学校,」周远洋说,「美国,法国,还有一间德国的大学。我说了我要去学作曲,并不是随口说说。」
「嗯,有结果了吗。」李泽靖问。
「目前有一个回復,不是我最满意的,所以我想再等等。」
周远洋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墙上,被柔光拉得又深又长。这似乎是早就能够预料到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没提,都没讲。
「我想说的是,不管我去哪里,我都想让你一起」
「这不现实。」李泽靖打断他,温柔地笑笑。他摸了摸周远洋肩膀上凸起的骨骼,那是他越来越熟悉的轮廓。
「现实的问题,我们可以一点点去解决的。」周远洋说,「你的绘本完成的不是很顺利吗?即使后续出版的收入不高,接着画就会慢慢好起来吧。在国外,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写歌,可以驻唱演出,再不济也可以去餐厅刷盘子,你不相信我可以照顾你吗?」
「不只是这些我还有老爸要管,还有大舅和舅妈,」李泽靖摇摇头,「我跟你走,他们会怎么想。而且」
「而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