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对所有人都分发他的温柔呢?
这些嫉妒的念头令我发疯。
一旦我想到,庄敏生有可能因为寂寞而去寻找另一个人,我就坐立难安,我在矛盾中消耗着自己,事情也开始急转而下。
某天他去市中心购买画材,偶遇一个年轻的男孩,我盯着他纤瘦白净的面庞,痞痞的笑容,抓起一本画册给庄敏生看。
庄敏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们凑得很近,很快就聊起来。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就也走进那家商店。
庄敏生看到我,怔忡在那里。
「阿靖,你怎么在这?」
「我也来买画材。」
「可是,你不是有列清单」
「我有漏写的。」
我淡淡地回应,随手拿起一隻罐装顏料翻看。我不愿意承认我是尾随他过来,只为确认这分开的一天他都见到了谁,和谁讲话。
那个男孩看到气氛不对,悻悻地离开了。我和庄敏生买完了东西,一起坐公车回程。
「阿靖,你在跟踪我吗?」庄敏生茫然地看着前方,「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想起有要买的东西。」
「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不想上课了,我累了。」
那时,还来了一位新的助教,他也成了我的怀疑物件。
庄敏生不讲话了,从那天开始,他就收走了他的信任。直到他告诉我,我做的过火了,我过界了,不如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
所以——
爱是一种自我纠缠吗?
尤其是,当我爱上一个男人,他是否只是另一个与我相似的我自己?
那么周远洋呢?我是否是在利用他修復那段几乎烧毁了我的伤痕呢?
我和周远洋下山之后,他好像感觉到了我心情的变化,在回程的路上,他时不时地看我,几次想讲话都搁置下了。
「你还好吗?」
进了家门,他才终于问我。
「嗯,我很好。」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他两手放在腿前,盯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会,我只是想起我爸,心情有一点沉重,」我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每当讲到这里,周远洋都会露出理解的神情。我想我利用父亲做挡箭牌已经非常熟练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过去那段故事的结局——我爸拿刀砍了庄敏生,还好那刀闲置太久,并不锋利,并未危及庄敏生的生命。周远洋也一定听到过那些变了形的传闻,还有每个版本都不一样的伤人理由——但我什么细节都无法对他讲,他知晓我根本不愿意提及,所以也从来不问。
那一天,不知是不是面对金佛渴求原谅,我突然有一种想对周远洋坦白的衝动。
无论他会怎么看待那段真相,我都开始渴望他接受真实的我,包括我黯淡无光的过去。我想我终有一天会告诉他,那段故事里,没有一个「好人」,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恶人」。它没能让我明白「爱」是什么,不过让我明白「爱」它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