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个耶诞节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因为那是我和周远洋唯一一次,一起度过耶诞节。
平安夜在阿真家,大家等烟花表演,消磨时间,一起玩了「你有我没有」的游戏。规则是,主持者说出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比如:我没有吃过榴槤——在场的朋友一旦有人做过(吃过榴槤),就要罚酒。如果无人喝酒,主持者就要自罚。大家都发誓要讲真话。
我和阿真挤在已经坐了三个人的长沙发上,周远洋则随意地坐在我对面的地垫上。十几个人围着茶几,坐得满满当当。
伍煒想好了要整人,急着做第一个主持者。
「我没和玩游戏的任何一位——亲过嘴!」伍煒一脸坏笑,双手指着围坐成一圈的其他人。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上来的话题就这么赤裸。
阿真大笑,马上喝了手里的啤酒,他对面的男生耸耸肩,喝了啤酒,还有两个女生也喝了。毕竟发了毒誓,我就默默举起自己的啤酒喝了一口。其他人又是笑又是叫喊,但我瞟见周远洋硬是一动都没动。
我在心里暗暗后悔:「还是太诚实了。」
「在座的各位秘密真多啊,能公开说说吗?」伍煒接着起哄。
「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自己猜去吧,哈哈!」
「下一个下一个,刚才阿真是不是喝酒了?你来问。」
阿真被点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脸上是要復讎的笑意,不知道怎么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没和玩游戏的任何一位——」
「快说啊,你拖什么。」伍煒急的直拍大腿。
「我没和玩游戏的任何一位——睡过。」
阿真说完,提着酒瓶看着其他人,摆出一个「有请」的手势。没有人喝酒,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
我也装作好奇的样子看着别人,但决心即使被雷劈也毫不暴露。既然刚才周远洋都可以说谎,那么这个问题我也不予理会,大不了——
这时我看到,周远洋拿起自己的酒瓶,喝了一口。
眾人譁然,伍煒大叫着跳了起来。
「你小子!你小子和谁睡了?!」
「刚才亲嘴的问题,周远洋不是没喝吗?什么情况?」
「太变态了吧你,只上床不接吻啊!」
闹了一会儿,大家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喂喂喂,不对啊,」伍煒让七嘴八舌的其他人静一静,「只有周远洋一个人喝了,有人在说谎吧?」
「哎!对啊,谁和周远洋睡了?」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但事到如此,只能假装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似的随着眾人笑。争论答案的那一分鐘,感觉好漫长,好漫长,但我又不自觉地飘然起来。虽然胆颤,但也为这个秘密被揭露一个翘起的边缘而欣慰。
那晚在街头拥抱过后,周远洋拉起我的手腕往公寓狂奔,零星的路人和我们相遇,恐怕会以为我们是两个喝醉的怪人。
午夜的星河如水银倾泻,月亮清澈得像是观测我们慾望燃烧的镜子。就是一个瞬间,我们共同有了这个无言的勇敢的决定,所以才要奋力奔跑,恐怕慢怠一秒,那个决定就会被其他的干扰搅散。
我们奔跑到忘记呼吸。
我记得我们进了门之后就吻在一起,我的背撞在墙上,周远洋掐住我捧他脖颈的双手。那个吻的感觉好极了,我尝试让自己的嘴唇寻找那个曾经被我製造出来的伤口,但它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滑的,柔软的嘴唇。我轻轻地咬咬他,我问他还疼吗,他却只是笑。我发现他有时候比我还要害羞。
我们胡乱地关了灯,周远洋凑过来呼吸深重,他问我,「你之前做过吗?」
我摇头,黑夜中漂浮的光亮慢慢浮出,我看到他渴望又忍耐的表情。
「你知道怎么做吗?」他说,「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
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即使没做过,也在影片里看过啊。周远洋取出润滑剂,他再次问我,「你确定你想要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
之后,我们都半躺下来。窗帘的边缘露出一道银色的缝隙,好像我身体上快感的裂缝,一闪又一闪地将我的意识在模糊与现实之间来回拉扯。他先是用手指进入了我,然后是他半含半咬我的肩,以他灼热的身体再次进入了我。我痛得想大喊,但是在痛之中又有热糖融化胶着,绵密的快乐。
我们的皮肤发红发烫,一阵一阵无法言说的战栗和衝动在腹部炸开。周远洋怕我承受不住,就抽出射精,我们接吻,握着自己的生殖器一起达到高潮——
我们大汗淋漓地结束,就好像两条湿噠噠的海藻被打捞上岸。
那些吻痕,在我皮肤上留下极深的印记,像是烧灼过后留下的记号。
第一次结束,我们瘫在床上,我枕着周远洋的手臂,鼻尖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