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一挥袍袖,众神顿时怒吼,声音如崩山河,震耳欲聋,女萝不得不抬手捂住耳朵,其中神君更是一掌向她击来,女萝身形如电,那巨大的神之手掌已将一片土地?拍得深不见?底,人间一片山崩海裂,女萝避开后,表情略显不解。
是错觉,还是神的力量真的变弱了?
变弱的原因是由于父神对他?们的无情屠戮,与随意复活吗?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虽仍可拼凑成圆,却总难掩裂痕,端起时要小心翼翼,才?能避免二次破碎。
即便他?们看起来依旧神秘而?强悍,可女萝却感觉神君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一些,力量也比先前?更弱,是一种外强中干的“强”。
已经进入最后一层大境界的女萝幻化出藤剑,一剑劈开了神君的手掌。
明明是真正的神身,却能被非血藤状态下的藤剑劈开,且恢复速度也在减缓,神的确是变弱了!
女萝隐隐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她厉声嘲笑父神道:“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你这便听不得了,从?前?卑躬屈膝跪在地?上?向女神们摇尾乞怜时,你又是如何忍得住的呢?”
字字诛心,这些话换旁人来说,对父神不一定有用,因着他?知晓自己?手眼大过天?,蝼蚁在面前?大放厥词,便能改变被车辙碾压踏过的命运么?
但女萝不同,女萝是真的能够拨乱反正,让他?将吞下去的通通吐出来,还回去。
因此父神勃然大怒,那张属于寂雪的,总是酝酿着慈悲的面容,此时比最畸形的魔还要丑陋,不到眨眼的功夫,父神已至女萝身前?,他?竟恼恨到要亲自动手来消这心头之恨了。
比起能够创世的父神,女萝难以与他?正面抗衡,她直接竖起藤茧抵挡,父神冷笑一声,弹指间便令藤茧裂开,然而?定睛一瞧,女萝并不在藤茧中,而?是早已逃了。
谁会傻呆呆的留在茧里?她只需那一瞬,便足以脱身了。
越是这样僵持,父神越是意识到自己?跟女萝的差距。
这种差距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那时他?的确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父神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是最后的赢家,可是被女萝嘲讽,便如同勾起了凡人才?有的心魔,叫他?口干舌燥,遍体生痒!
没关系,既然好?生与她说话,她不识抬举,那他?便换一种法子,总有让她臣服的时候。
父神抬手便能聚集世间所有的清灵之气,存活的修者们连口气还没来得及喘,身上?的修为便如潮水般褪去,尽数落入父神手中。
空气中开始凝聚放射性的巨大光团,父神俨然已是怒极,横竖只要留一口气不叫她死绝了,他?就?能再一次将她打回原形!
不过一株软弱可欺,随风摇摆的萝草,竟真以为自己?是母神的化身了,没有他?赐予她的生命,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女萝虽不了解父神的本?领,但人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修仙界灵气再稀薄,将所有修者的修为尽数剥夺形成的攻击,想来也是绝不一般。
她握紧了手中藤剑,决心再赌一把,若是还不成功,便想别的。
“你还不清醒,更待何时!”
父神闻言,露出些许怔忪之色,不知道女萝是在同谁说话,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他?的手忽然松开,原已凝聚好?的,能毁天?灭地?的光团也如烟花般四散而?去,竟是这具身体的自我意识在抗拒!
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反抗的力量微弱地?像蚊子叮咬,对女萝来说也够了。
她向来不畏生死,面对敌人必然全力以赴,既然父神能通过一遍又一遍的杀死她来掠夺力量,那为何女萝不能反过来这样做?她相信自己?身为女人所拥有的独特创生之力,被父神抹去的同伴,定能在父神死后重新归来。
女萝抓住了这个稍有不慎便会失去的机会,将血藤剑狠狠刺入父神这具身体的腹下,剑尖初初接触到已然成型的元婴,便毫不留情地?瞬间将其震碎为齑粉!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父神的手抓住了女萝的手腕,想要逼她松开,然她决计不肯,愈发用力将剑深入,搅得父神手上?力度锐减,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世间能承载他?的身躯五根手指头就?能数得清,休明涉、阿净煞、太玄已灰飞烟灭,神君早已被他?吞噬,仅剩的寂雪是个失败的残次品,一旦这具身躯被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让我看看你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吧。”
女萝低声说着,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如同露珠一般滑落,令她看起来凶狠又强势,恍惚间,父神竟瑟缩了下。
当父神脱离寂雪的皮囊,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也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新清醒,他?含着眼泪注视女萝,目光极为复杂。
“我这多活的年岁……到头来竟只是个笑话。”
女萝垂眸看他?:“你知道就?好?。”
她拔出血藤剑,干脆利落地?抹了寂雪的脖子,做了她早想做的那件事——拿这个蠢人祭剑。
寂雪的那些纠结、痛苦、挣扎,以及无法面对师门?的绝望悲痛,不过是因为他?生而?为男,因此不敢去恨,不舍去恨,于是就?显得这点微薄的善意很是可笑。
虽然被残害和剥削的女人们失去了生命,可是他?这个出家人却很痛苦啊!
瞧,他?都?放弃了佛子的身份,抛弃了一切荣耀,拒绝加害于你了,是不是很伟大,很感人,很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