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走神的须臾,他腕上一痛,下意识松开了手,宝剑瞬间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竟从他手上,到了女萝手中!
竟是易了主。
这可比被打败更叫人屈辱,白衣仙人面?色难看:“若有本?事,光明正大打过?便是,何须使这般鬼蜮伎俩?”
他不觉得?是这凡女有本?事,不过?投机取巧。
女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知这位仙家何以厚颜至此,为?了让对方看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一点凤凰神火自卷着宝剑的藤蔓上燃起,这根藤蔓极细,方才甚至无人察觉。
若这根藤蔓不是要抢宝剑,而是要伤人……
眼睁睁见着自己?的宝剑被凤凰神火炼化,又被藤蔓吞噬,白衣仙人怒不可遏,在众仙面?前?如此,简直就是将他的脸面?撕下扔在地上踩踏,他决不会放过?这胆大包天的凡人女子!
登时便起了杀心,从袖中取出一样钵状法宝,手诀催动,就要将女萝收入钵内。
此宝名为?飞花五色钵,哪怕铜皮铁骨的神仙进了去都要被炼化成血水,何况凡女?
众仙作壁上观,少乌因父亲自戕一事,心中对女萝尚有埋怨,竟无一仙认为?白衣仙人太过?无情,他们看凡人,正如凡人看虫蚁,既天生不对等,又何谈尊重?
女萝将手中藤剑对准白衣仙人掷去,对方冷笑不已,结果藤剑在空中竟化为?无数藤丝,如同一张网自天而降,径直穿透其身体!
除了龙主外,众仙尽皆意外不已,他们根本?没把女萝当回?事,见那看着极为?细软的藤丝竟锋利如斯,下意识想到,这必然是意外,若非她偷袭,怎能伤及仙人?
“守一仙君,你怎地还原地不动?”
起初众仙以为?道号守一的白衣仙人是太过?惊讶,所以才维持着被藤丝穿透的姿势定格原地,可当他们唤了好几声,守一仙君依旧不回?答,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时,众仙终于意识到了古怪之处。
他们终于不再以轻蔑的目光俯视女萝了。
龙主嘲讽道:“尔等自凡人飞升,得?以生仙根,塑仙骨,这藤蔓天生是你们的克星。”
话音一落,守一仙君轰然倒地,原本?二十七八的俊美青年?,竟在眨眼间白发苍苍,而后化作尘烟。
“凡人寿元不过?百载,尔等成仙,方偷得?浮生长青,可惜今日遇见吾等,怕是要葬送在这里了。”
龙主的话令众仙再不复初时傲慢,他们可从没听说过?,仙人也会死?!
修者求道,为?的就是长生不老,守一仙君却在眨眼间化为?灰烬,仿佛那成仙的万年?光景尽是侥幸,如今上天要收回?,他便只能命丧当场。
少乌眼睁睁见女萝杀了守一仙君,欲要劝告,女萝却不肯就此作罢,她没有口是心非,她是真的要杀少乌,也许做凡人时她对仙人尚有敬畏之心,可一路至今,她不觉得?生为?凡人便低人一等,旁人蔑视她,她也决不蔑视自己?。
女萝轻而易举杀死?守一仙君,众仙不得?不收起轻蔑之心,对她提防不已,这么一个小小女子,不过?一株萝草化身,说是他们天生的克星,谁会相信?想来是危言耸听。
但……谨慎些总是没错。
女萝要杀少乌,且不说少乌是否愿意引颈受戮,便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仙人为?了也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真是奇怪,他们明明瞧不起她这个凡人女子,却又美其名曰世间需要太阳,凡人不能受苦。
然而双方尚未动手,女萝忽地听见一阵细微的,像是陶瓷碎裂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江山画卷被泼上了一盆水,从远在天边的扶桑树开始,天空、云雾、彩霞——它们开始扭曲、淡化、模糊,伴随着愈发清晰可闻的碎裂声,萦绕着灵气的仙界大地,竟然龟裂开了!
众仙惊慌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女萝却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阿净煞死?后,魔界崩坏消失,这才导致原本?生活其中的魔族为?祸人间,而现在,天帝死?了,即便有新生的太阳照耀大地,恐怕屏障消失后的仙界也无法承受这样多的仙人。
龙主化作龙身,对女萝说:“快上来。”
女萝抓住她的鬣毛翻身而上,刚才还在对她虎视眈眈的仙人们,已经不受控制地自裂缝中向下坠落——
他们被驱逐出了仙界。
只是瞬间,原本?仙气飘飘一片祥和乐音不绝的仙界,便只剩下少乌一人,所有仙人尽数坠落,化作一颗颗流星,降临到灵气日渐稀薄的修仙界,这些仙人虽不是女萝对手,可修者在他们面?前?与蝼蚁无异,他们因女萝而遭此劫难,心中必生怨气,修仙界怕是要大乱了。
当初青云宗大尊者们所说的预言,竟随着女萝反抗宿命的行为?而一件一件兑现。
魔尊降世,天帝陨落,太阳死?去,众生终将迎来灭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乌大惊失色,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眼下怎地变成这样?
仙界大地龟裂后,只剩下一小块一小块的仙土漂浮于空中微微晃动,与此同时,这些仙土还在不停地继续碎裂,祥云消失,只有灰色的黎明蔓延在头?顶,仿佛太阳再也不会升起,天边的扶桑树黯淡失色,仅凭一个不成熟的少乌,根本?无法支撑起新的天地法则。
太玄身死?之时,便注定仙界将要崩塌。
“这不是你的错。”
龙主沉声说道,“你没有要为?凡人牺牲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