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暮听得出来,这是一种委婉的质问,问她为何向他隐瞒自己有如此身手,问她为何不愿对他坦诚以待。
好在她早有准备,回答问题时只需遵循一个原则:把所有洗不干净的黑锅都扔给江淮照背。
“父命难违啊……”江御暮欲说还休,最后轻轻一叹,伸手去接穆归衡的弓。
穆归衡的手却一直紧握,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之意。
演够了犹豫,江御暮自嘲一笑,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在你拒婚之前,家父一直希望我能成为太子妃,为此时常在我耳边念叨。”
穆归衡握弓的手忽而一紧,很快又放松了些,近乎虚握。只要江御暮稍稍用力,就可以从他手中拿走这把弓,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男人都一样,只喜欢温婉柔弱的女子。所以,他不许我暴露自己自幼习武之事。”说着,江御暮抬头对上穆归衡的眼神,“怕我把你吓跑了。”
穆归衡听罢蹙起了眉头,手上微微使力,把弓推给江御暮道:“你别听他胡吣,都是歪理邪说。”
隔着面具,江御暮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通过语气听出来,穆归衡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嗯。”她对他点点头,“你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
这应该算是一句夸奖吧,穆归衡想。
江御暮这番话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冲淡了他这些日子的愁绪。
至少他知道了,江御暮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他,才对他有所隐瞒。恰恰相反,她是为了接近他才这么做的。
即便此事背后有江淮照的授意,那又如何?父亲心思不纯,又连坐不到女儿的头上去。
“你和他也不一样。”穆归衡说。
江御暮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接着移开几步,再次张弓搭箭。
有第一箭的经验作参考,她也算摸准了这把弓的脾气,瞄准以后右手稍稍下压,一箭射出,落点正好在靶心边缘,偏内侧半寸的位置。
齐陌暗道一句可惜,要是稍微向外歪一点就好了,旋即报出结果:“江小姐第二箭,中莲蓬,计甲等!”
喊完不禁为自家殿下捏了把汗。他这一箭若再有失误,可就要落后于人了。
江御暮则满意一笑,递弓时对穆归衡说:“这箭你若输了,就跟我讲讲你梦里的内容吧。”
她并非好奇未来发生的事,而是担心他的预知梦里存在暴露自己身份的线索。
例如那把坠着血玉的长剑,如果穆归衡不曾对她描述梦中场景,江御暮说不定就会在近日的比武招亲中用上它,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惹来许多麻烦。
“好。”穆归衡答应得爽快,随即搭箭射出。
这一箭正中靶心,齐陌的声音难掩欣喜:“燕少侠第二箭,中莲蓬,计甲等!第二回合,平!”
江御暮有些失望,此局既平,她便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然而她去接弓时,穆归衡却主动开口道:“我的梦里出现过许多人,你想问与谁相关的场景?”
“与我相关的。”江御暮不假思索地回答完,顿了顿,又补上一问,“有吗?”
穆归衡意味深长道:“自然有的。”
江御暮心下一惊,尽量稳住表情道:“哦?你梦到我什么了?”
穆归衡却没有回答,只将弓放进她手里,卖关子道:“下个回合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