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中山装,依然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看着慈阴还有几分无奈,“我已经走了。”
慈阴一脸错愕,“国梁,你怎么……”
“秀秀,我不怪你给我下蛊,毕竟我也到寿了,但你错了就是错了。”
蔡爷爷语气还很和善,“我知道你不愿承认错误只是嘴硬,可这对你来讲有害无益,去到下面你会更遭罪的,听我一句劝,忏悔吧。”
“不……不,是天道欺压我!小梁子,我曾经也是入籍的阳差,是天道认可的先生,我也做过很多好事,为什么要落得这个下场!地府不能去的!我会下油锅的!!”
慈阴悲怆的痛哭,“国梁啊!别人不了解我,你是最了解的,我这辈子太苦了!就算我入邪了,也只是想走到高处,开基立业,为此我付出了一切!只是我好不容易打拼出来了,我的年纪也老了,可我的心还很年轻,我还想继续拼搏,所以我才要借助血丹重生啊!”
“但……眼看成功就要唾手可得了,我却功亏一篑了!全毁了!全被谢万萤那丫头给毁了!”
慈阴哭得很是委屈,“她一刀刀的剜了我的心!五颗血丹,我五条新生的命!都被她给毁了!国梁!你要给我伸冤啊!归根结底,还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容我啊!”
“秀秀,不是天道不容你,从你选择入邪的那天起,你就把路给走死了。”
蔡爷爷叹出口气,“当年凤清村的村民们没有薄待过你,老万家也没有对不起你,那年月大家都难,日子过得也都辛苦,你心里清楚,真正难为你的,其实是那个年代,可回头看去,那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每朝每代,都有混乱的年月,就像长矛和盾牌,只有进行过碰撞,时代才会发展,人们的思想才能进步……”
“若是说起佛道,你懂得要比我多,曾经的你,亦是最有前途的阴阳先生。”
蔡爷爷看着她,“可你自从入了邪,你就把过错都归咎到天道和他人头上,你之所以会这么想,不是你真的认为天道不公,而是你需要一个借口能让自己摒弃原则,迈出你最唾弃的那一步,变成你曾经最憎恨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你势必得敲碎道德,扔掉道义,才能变成恶毒的慈阴。”
“不是的,不……”
慈阴像是被蔡爷爷的一番话给隔空击中要害,惶然间还下意识的摇头。
“秀秀,为善是本能,不能做过善事就自高胜人,施恩是习惯,不能想着给谁点恩情就让谁去回报,修术也不是为了站到高峰让世人膜拜,这种偏激的思想都是修行路上的荆棘啊。”
蔡爷爷语重心长道,“你没有把这种不良思想拔除出去,又如何能得到大成呢?”
“不,错的是你们,不是我!是她……她害的我!是谢万萤害的我!”
慈阴又将矛头指向我,“前世她就装假菩萨吓唬我!今生又来害我!还有我那两个逆徒!他们居然联手愚弄我!我很你们!我要诅咒你们……唔唔!”
哗啦声接连响起,阴差大人的铁链如藤蔓般向上围绕,把她的嘴直接给堵住了!
慈阴说不出话来,再看向我们的眼神就流露出无限惊恐。
怕了。
她居然也会怕。
林子里出现了一条雾气弥漫的路。
阴差拽着铁链,将捆绑成蚕茧的慈阴给拖行了进去。
最最后,空气里只留下了慈阴两声无比绝望惶恐的呜咽。
结束了,这个藏了一辈子的大魔在即将露头的这天上路了。
想想也是造化弄人,她一生都隐匿在暗处,为了炼成摄雷术,不知要吃多少苦。
基本可以推断出她没享什么福,生活质量造普通人都不如,让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重生。
就像老人想吃点好东西,也得有副好牙口。
她也只有换完皮了才能用好的身体去享受荣华富贵。
结果……
倒是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终成空,曲终人散皆是梦。
我没理会地面上那肚子都翻翻的尸体,难掩酸楚的看向蔡爷爷,“蔡爷爷!”
蔡爷爷没有走到我身前,隔着段距离满眼欣慰的朝我笑着,“应应啊,你低头看看。”
我怔怔的低下头,一阵风突然吹来,长长短短的树枝在地面形成了卦爻。
“……坎为上卦,坤为下卦,是水地比卦,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
我忍着泪点头,看向蔡爷爷,“我知道您老的用心,顺风行船撒起棚,上天又助一蓬风,不用费力逍遥去,任意而行大亨通,坎卦变了,九二变卦,变水地比卦,应应以后都会顺了。”
蔡爷爷颔首笑着,身体渐渐地透明,“应应啊,看你有出息爷爷就心满意足了,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啊,你这十年太苦了,看你熬过来爷爷就放心了,我走了,得回到老家去拜庙,不要太悲伤,爷爷只是回大道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