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夏小姐,是那书店老板夏冉?”
徐威点头,片刻狐疑地看他,“小兄弟,你这是在跟我套话呢。”
靳司让露出难为情的神色,默了好一会,鼓足勇气一般将底交代出去了,“不瞒你说,夏冉是我妹妹,来之前我听人说她和人起了争执,那人又被谋杀了,凶手现在没找到,我妹妹还在被人怀疑。”
煞有其事的神色,徐威信以为真,“不可能,夏小姐干不出这事。”
靳司让当然知道她干不出这事,他把问题拐回去,“你兄弟那天为什么要等她?”
“那天晚上可能会下雨,留在这,是怕你妹妹没带雨伞会着凉。”
出乎意料的回答,靳司让大脑卡壳了几秒。
夏冉父亲夏旭就是在雨天去世的,夏冉讨厌下雨,当然这种讨厌里参杂了几分畏惧。
她总认为用伞来阻隔暴雨侵袭,就相当于向老天低头,她性子傲,又爱逞强,不肯承认自己的怯懦,索性将自己暴露在风雨里,虚张声势地扬起头颅,和天对抗。
这在靳司让看来,无比幼稚,又带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性质。
徐威语重心长:“你也别怪他去你妹妹那闹腾,他这人就是说话难听,嘴巴跟粪坑一样,但说到底心是善的。”
夏冉两个月前回到的桐楼,没多久书店开业,每次回家路上都会遇到汪有亮他们,打照面的次数一多,偶尔会聊上几句,但都是徐威接的话,汪有亮冷着脸不吭声。
再后来,夏冉会经常带些小食啤酒给他们,汪有亮依旧对她若有若无的示好表示无比抗拒。
那段时间,他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就是“什么好心肠,都他娘的是装出来的,骨子里还不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个个都把我们当成垃圾看”。
徐威劝了几句,让他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没劝成功,反而火上浇油地助长了汪有亮对夏冉的不待见。
他变本加厉,跑到书店门口闹事,还扬言要把店砸了。
转折发生在五天前,汪有亮食物中毒,气息孱弱地蜷缩着在角落,身上全是冷汗,他没钱看医生,徐威也帮不了他。
夏冉路过,不计前嫌将他送到医院,守在床边一整晚,医药费也是她垫付的。
那天晚上下大雨,夏冉没撑伞,等出租的时候淋了会雨,当晚发起高烧。
知道这事后,汪有亮也没同她道谢,默默离开医院,后来那两天,早出晚归在外面捡瓶子,终于凑够了一把雨伞钱。
两个人都没有把话摊开说,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冰释前嫌,汪有亮慢慢开始接受夏冉传递过来的善意。
徐威去茂县前一天,汪有亮路过一家小卖部,听见电视里正在插播天气预报,明晚大概率会有场大雨。
他记下了,守在天桥一整晚,等来了夏冉,也等来了收割自己性命的死神。
他自甘堕落地潦倒半生,被无数人轻视唾弃,幸好在生命最后一程,遇到了一个能将他当人看的“朋友”。
只是可惜了,那把伞再也没机会送到她手里。
……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靳司让飘忽的思绪拉扯回来,他偏头看去,视线不期然与这人在空中相遇,两人齐齐一顿。
徐威也瞧见她了,熟络地打了声招呼,“夏小姐,买完药回来了?”
夏冉朝他点了点头,她去药店的途中,顺便去熟食店买了些腌制品。
徐威没推脱,大大方方收下,笑着同她道谢。
夏冉摇头说这没什么,起身,看了眼靳司让,“哥”卡在喉咙,迟迟没叫出。
靳司让递给她一个眼神,夏冉心领神会,两个人朝天桥另一头走去,在尽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