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榆树林子的事儿总算尘埃落定了,桂花也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但是满腹的牢骚憋在心里,当着婆家人的面又不方便发泄出来,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
所以吃完晚饭,就到秋丫家串门,想跟姐姐一吐为快。
进门之后,见姐姐正用席糜子穿蒜瓣,然后大圈套小圈摆到盘子里,浇上点水就等着割蒜苗吃了。
桂花的目光在上面停滞了几秒,“这东西应该端着给前院送去,又是圈又是蒜(算)的。”
不等秋丫娘开口,接着说道:
“怪不得我前天晚上梦见自个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当时都把我吓麻爪了,想到已经有个带把的了,再生个闺女该多好!一个劲说这不算数,重来、重来,再生一次……”
秋丫娘听了,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看把你能耐的,做梦都透着厉害劲儿,哪有生出来再塞回去的道理?”
“可不就是嘛!醒来自己个儿也笑呢!可回头仔细琢磨,这梦还挺灵验的,不是说晚上梦见生儿子白天会遇到小人吗?”
桂花随后朝前院看了看,恨恨地说道:“我这辈子咋就跟他们家犯冲呢?怎么总是跟我过不去?先是搅黄我跟忠良的婚事,现在又想截断我的财路。”
“你才多大?就说什么这辈子?还早着呢!听你这话,嫁给文忠后悔了咋的?别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想起忠良来?”秋丫娘盯着桂花追问道。
“那倒不是,亏得没嫁进他们家,偷着乐还来不及呢!不过现在还真有点可怜忠良,才短短几年?就造的呛毛呛刺的了,一副浑头八脑的样子,你说原来多精神个小伙儿?唉!就那白毛连汤嘴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桂花迁怒于忠厚媳妇,拿她的缺点说事,把她的少白头和吸口水的毛病几个字概括了。
秋丫娘说道:“关她啥事?都是鬼迷日眼的忠厚在背后煽风点火,拿她当枪使!”
……
自从忠良媳妇生下女儿,丈母娘就跟他们两口子睡到了一铺炕上。
如果说月子里帮忙照顾娃娃,再加上怕小两口不知深浅,产褥期就亲热、害自己闺女做下妇科病,丈母娘盯着他们避免同房,这些都能说的过去。
可已经出了月子,仍旧不回自己个儿屋睡,继续留在小两口的炕上,就有点讲不通了。
忠良丈母娘每天睡在女儿女婿中间,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起身查看,生怕趁她睡着的时候,忠良跟媳妇凑到一个被窝。
延续老祖宗留下来的‘东大西小’的习俗,忠良和媳妇作为晚辈,住的是西屋,东屋住着忠良岳父母一家人。
自从有了娃娃,忠良夫妻俩的房间更是乱的一塌糊涂,简直就像震后的灾难现场。
这种无序的环境,抽冷子进去,要仔细查看,才能发现婴儿所在的位置。除了脏乱不堪,味道也比之前更大了。
忠良用几根破布条子接起来、在炕上拴了个半人高的晾衣绳,松皮耷拉骨的,从炕头通到炕梢,上面挂满了娃娃换下来的尿褯子,用完了也不清洗,抬手就搭上去,晾干了再给娃娃垫上。
所以屋子里除了长时间积聚的腐败气味,又增加了霉变的奶腥味和骚臭味。异味大杂烩放肆地充斥着整个房间,估计警犬来了鼻子也会失灵。
忠良两口子穿戴的邋里邋遢自不必说,身上早已沤出了和房间里一样的气味,好在互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