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我得早起做饭,喂饱这些个脑袋,哪像你,草刺不捏。半夜三更的,我不睡觉干啥?去帮你挖金矿吗?”
“哼,真敢想,还金矿呢?土坷垃都没得挖。”为了不让媳妇继续唠叨,忠厚又催促道:“抓紧睡你的!”然后自己也屏声息气尽量不弄出动静,接着想自己的心事。
忠厚是在思谋西山榆树林子的事儿,越想越不甘心。以往凭借村长青富是本家叔叔加上他自己的多谋善断,村里有什么好事儿基本都能摊上点儿。
比如村里分牲畜时,他就通过精心策划,在抓阄时做了手脚,把揣着驹子的大骒马如愿牵回了家。
到如今已经繁殖好几个头了,不但让它生了头骡子耕田拉车,还用一匹半大马驹子换了台自行车。
还有,分田单干那会儿,他‘呼呼哒哒’跟在村委们后面丈量地亩,把自家的口粮田,几乎全部划到了上好的地块儿,而且每块地都多出一二分……
所以即使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不下力,他家的日子在村子里也还算说的过去,起码不会垫底。
别看忠厚庄稼活不行,却喜欢听广播或者去村部看报纸,有时也会求长贵把单位的报纸拿回来一些给他,时刻关注着政策方面的动态。
秋收还没完事,他就把家里的一摊子丢给了父母和媳妇,自己信心十足地出门做小买卖去了,打算也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哪知道想着简单,真正干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出门在外一个多月,整天风餐露宿、冻得跟三孙子似的,还见不着几个钱。
就他这种短暂性踌躇满志,间歇性奋发图强,持续性游手好闲的人,哪吃得了这个苦?觉得还是家里的热炕头舒服!
出师不利,想打退堂鼓,可就这样回去,又觉得没面子,出来时夸下海口,觉得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有所收获。
所以尽管媳妇左拦右拦,让他帮着把粮食收拾利索再走,他愣是怕耽误了发财,执意整理行装出发了。
做买卖除了耍嘴皮子外,还要下的起辛苦。嘴皮子倒是现成的,说上一天不带重样的,可吃苦受累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还不如在家里下地干活轻松呢!起码还有个躲闪。
如果挣个仨瓜俩枣的就跑回去,有人问起来委实下不来台?就算家里人不说啥,也架不住别人奚落,说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出去这么久,屎壳郎碰上跑肚的——白溜达一趟。
可愣是吹牛说赚到钱了,媳妇伸手要钱,自己拿不出来,用不了两天,她就得吵吵半个营子,把自己抖落个底朝天。
再说眼看着围前左右的日子蒸蒸日上,秋丫家自是不必说,王林家都有了起色,自己家还在原地踏步。
如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母亲和媳妇又一直不睦,整天窝里斗。
自己离开家出外谋生也有这方面原因,眼不见心不烦,真要能找到发财的路子,攒点钱,帮父母出去盖两间房,省的整天不得心静。
忠厚挖空心思,一下子想到了西山榆树林子,当时还得意自己就是脑瓜好使,总是能发现机会。
村子里本来就有生财之道,干嘛非抛家舍业的出来受这份洋罪?这不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吗?
所以他赶紧打道回府,如果把这事弄成了,也对自己在城里无功而返有个说辞,捎带把忠良岳父一家的口粮田解决了,也省的父母跟着糟心。
本来以为找到三叔青富那么一说,把攥着能成的事,哪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想想就窝火,满心的希望落空了,咋能不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