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跟平时很不一样,但却更加俊美。李瑞锋望着前方,脚步平稳地朝门口走去,他路过周梓瑛,隔着极近的距离,两人的肩膀短暂的平行,很快又交错而去,李瑞锋看着大厅门口,目光始终没有偏移,而周梓瑛,他至始至终都往相反的方向和别人交谈着,神色如常。等所有人都进了宴会厅坐在了酒席上,这时周梓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给柯绮打了一声招呼就去外面的长廊接电话。“喂,妈。”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梓瑛,你在哪儿。”周梓瑛出门前就给展辰玉说了他要去冯诚辉家学习,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柯绮堂哥的生日宴会上。”周梓瑛笑着道,“妈,你给冯诚辉打电话了?”“我给冯诚辉妈妈打的电话,她说你不在他们家。”周梓瑛真心地钦佩道:“妈,不愧是你。”那头静默了几秒,他听见了几声颤抖的喘息,接着传来沙哑的声音,“周臻焱也在吗?”“在。”“你立刻给我回来。”电话那头传来展辰玉隐忍着愤怒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音,“位置发给我,在酒店门口等着,我开车来接你。”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周梓瑛握着手机笑了一下,然后给展辰玉发了定位,接着又给柯绮发了一个消息,做完这些之后,他转身下了楼,走出酒店之后去了附近的一个公交站等着。八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这是在宁城的繁华区,街上路上灯火通明,周梓瑛脱掉了外套和领带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又把打理好的头发弄散了,走到公交站的椅子上坐下,眼前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他带上耳机,把噪音隔绝在了外面。公交站等车的人不多,在繁华商区玩过之后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坐地铁,等公交车的只有零星几个,在两班车来了又开走之后,公交站就只剩下周梓瑛一个人,他的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初夏夜晚的风很温和,他神色淡然地盯着马路对面的某个地方,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坐到了他旁边的长椅上。公交站有两个广告站牌,两根长椅,两根长椅连接着,中间竖着一根分隔的柱子,周梓瑛坐在左边,另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人坐在右边。那穿黑色衬衫的人就这么坐着,没有说话也看着马路上的车,公交车来了也不上,似乎也是在等什么人或者只是坐在这里歇脚,公交车来了一班又一班,身边等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公交站里又只剩他们两个。
周梓瑛从始至终都在听着听力,坐在凳子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如果说一开始没察觉到,这么几班车过去也总该有感觉,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也许他是真没有察觉,也许知道了但不在乎,那个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人也是一样,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就这么坐在这,不管周围路过的声音如何吵杂,不管身边起起坐坐了许多等车的人,这两个人之间始终静默着,没有任何语言。周围慢慢地不再有人等车,马路上的车也渐渐减少,周梓瑛就这么坐了快一个小时,从新北到市中央就算堵车半个小时也应该到了,他关了听力,去打展辰玉的电话,但却听到了关机,周梓瑛一愣,印象中从小到大展辰玉的电话从来都没有打不通的时候,于是他又打了一遍还是听到关机,他一下就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手指往下滑了一下去翻展如芳的电话,就在他要打过去的时候,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就是展如芳。周梓瑛立刻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展如芳哭泣的声音。“梓瑛……”电话里哽咽着,“你妈妈……出车祸了。”周梓瑛赶到医院的时候展如芳一下子就从手术室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周梓瑛冲过去一把将她拦进了怀里,展如芳靠在他的胸膛上,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她双手捂住嘴,崩溃地哭了起来。手术室外的走廊很长光线也很暗,四周都是灰色的,唯一醒目的就是前方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周梓瑛环着展如芳的肩膀不停地安慰着她,她的肩膀很瘦削,手背也有些枯皱,头发也白了一半,老年人保养得再好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周梓瑛轻顺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外婆,我妈会没事的。”他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担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始终很冷静,就连担忧也很平静,在看见展如芳的那一刻他只想着如何安慰她,有个更重要的事被下意识抛到了最后,他垂着眼,不去看前方刺眼的红光,肺部慢慢地呼吸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展如芳脸上的泪,展如芳却在痛哭中缓缓地握住了帮她擦拭眼泪的那只手。“梓瑛……”展如芳把那只手放到自己脸上,悲痛地哽咽着,“……你的手从来都没这么凉过。”那不断涌出的泪水滴落在手心里,像是烫穿了心脏,有什么压制住的东西从身体里一下涌上了头顶,他张了张嘴,开始发干的嗓子竟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周梓瑛停顿了两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极小的笑容,脸上的肌肉因为拼命压抑的情绪不自然地抽搐着,握着展如芳肩膀的手也绷得死死的,他盯着前方昏暗的地面,地上的光面反射着微弱的红光,怀中的人颤抖着,耳边的哭声渐渐飘远了,意识不断地往下沉去,就在要沉入黑暗时,那红色的灯光忽然消失了。前方传来吱呀的声响,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里,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怀中的温度一下消失了,展如芳朝出来的人跑了过去,但周梓瑛还站在原地,他的双手抬在空中还维持着环抱展如芳的姿势,头向下垂着始终没有抬起来,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地上反射出来的医生的影子,展如芳急切地抓着他的双臂询问着那个问题,在一瞬的静默后,前方传来医生沉重的声音。“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周围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身体连接的意识就在此刻开始急速下坠。就像是什么崩塌了一般,他身处在一片黑暗里,背对着坠下的方向,冰冷的疾风从背后刮来,他在越来越快的下落中面无表情地盯着上方不断后退着的黑暗,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和医生空旷的声音,那些声音重叠着萦绕在周围,只能听清一些模糊的词语,劳累过度,极度紧绷,头痛频发,超速,精神恍惚,与十字路口冲出来的小型货车相撞,内脏破裂,颈椎断裂,接着周围便又响起另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他没有管,身体还在下坠,似乎抵达不了尽头,但就在这时,在那声哭泣之后,有一个人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不过眷属,抚养权变更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眼前突然出现了冯诚辉的脸,他站在公交车的车厢里,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