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您身旁的施主说得对,您放心,行痴师叔虽然不再寺内,但贫僧的师伯行森大师是行痴大师的师兄,他的佛法造诣与行痴师叔不相上下,您不如先跟着贫僧到厢房休息,等明天您若有佛法心得,与行森师伯交流佛法也是一样的。”
康熙此刻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勉强点了点头,就跟着主持转身打算去后院的厢房了。
他的情绪低落,自然也无暇关注站在他身旁脸上像是走马灯般,正不断变化神情的宝贝儿子。
胤礽从主持和尚口中听到“行痴”和“智空”两个法号后,就总觉得这俩名字有些耳熟,但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他不由微微拧了拧眉头,正想抛开这个疑问,没想到一偏头就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手里拿着木槌“咚咚咚”敲打暮鼓的小沙弥。
他瞬间就瞳孔一缩,猛地停下了脚下的步子,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了当年建宁大长公主绑架自己和大哥时,就站在景祺阁后院阁楼的栏杆边,又哭又笑地对着站在地面上的乌库玛嬷大声喊过“五台山行痴大和尚”的话。
“行痴大和尚”、“他汗玛法出家五台山的说法”、“自己汗阿玛放着那么多名寺不进,非得带着他们一大群人跑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寺庙祈福”,胤礽心跳如擂鼓,将这些细节全部都连到了一起,又赶紧转过身子眯着瑞凤眼打量清凉石上的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越看越觉得这字迹与他汗玛法留下的墨宝颇有些相似。
若是一个巧合也就罢了,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使得胤礽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不由发颤,心头上浮现出了一个惊天的念头:难道他汗玛法真得没有驾崩,而是在这清凉寺里出家当和尚了?
胤礽越往深处想,他的心跳就越快,甚至暖帽下的额头上都冒出来汗水,他正想要抬起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掉时,胤禔突然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胤礽没忍住,当即就吓得身子抖了一下。
胤禔看到大家基本上都跟着主持离开了,只有自己的太子二弟还傻乎乎地望着清凉石出神,他只是想拍拍他,将其喊过来,没成想胤礽的动作倒是吓了他一跳,看着胤礽惊疑不定望着自己的目光,胤禔不由嘴角微微抽了抽,大大咧咧地询问道:
“保成,汗阿玛他们都快走到厢房了,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把自己给吓成这样啊?”
胤礽看了一眼他汗阿玛一行人果真离开前院了,就伸手拽着胤禔的胳膊让自己的傻大哥将身子弯下来,随后凑近他的耳畔,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悄声询问道: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行痴’这个法号你听过呀?”
胤禔听到这话,纳闷地看了胤礽一眼,而后努力回想了一番,无奈地摇头道:
“老二,爷没有印象,爷觉得这法号还挺接地气的,光从法号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会享受的老和尚。”
胤礽看着胤禔双手背在身后,信誓旦旦地说出这话,忍不住不解地询问道:
“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胤禔的荔枝眼往左右瞟了瞟,而后凑近胤礽,对他轻声说道:
“保成,你想这‘行吃、行吃’不就是边走边吃吗?老和尚现在还去云游天下了,你瞧瞧他这日子美得,比咱当皇阿哥还舒服嘞。”
胤礽听完自己大哥这解释,额头上瞬间滑下了几道黑线,觉得这疑似他汗玛法的佛家大师,明明听起来还挺有深意的法号,被胤禔这一解释,这档次和逼格‘唰唰唰’生生往下降了许多级。
看着他大哥还一脸觉得自己的说法很可信的样子,胤礽不由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胤禔的胳膊说道:
“大哥,孤觉得汗阿玛说得没有错,等回宫后你还是多读些书吧,孤的毓庆宫里有许多杂记,到时候孤让何柱儿给你拿过去,你没事儿多翻翻。”
说完这句话后,胤礽就边摇着头边抬脚往后院走去。
胤禔看着自家二弟远去的背影,瞬间风中凌乱,差点儿当场石化了,他这是又说什么傻话了吗?
心里不理解,他忙抬起腿快步追赶胤礽的步子,还大声开口询问道:
“保成,你给爷停下,你说说‘行吃’这法号不是‘边走边吃’的话,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胤礽看到一旁拿着扫帚扫院子中落叶的小沙弥,听到“边走边吃”四个字后,手中的扫帚立刻就停住了,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他不由有些尴尬,冲着小沙弥们笑了笑,随后忙转过身子抬起胳膊捂住自己大哥的嘴,拽着胤禔往后院里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就完全黑暗了下来,山间的夜晚比起紫禁城里静多了。
上了年纪的皇太后洗漱完后,就带着孙女们睡觉了。
皇子中除了胤礽也都熟睡了,太子被“行痴大和尚可能是他汗玛法”的念头搅和得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与他一墙之隔,并肩躺在床榻上的康熙和皇贵妃也没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