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啊。”
白露拎着刚刚从小九和小十手中接过来的白果小竹篮子,也顺着视线往远去的一大四小身上瞅了一眼,叹了口气,指着前院的东偏殿对着刘氏说道:
“刘嬷嬷,我们边走边说吧。”
刘氏点点头,握紧手里的包袱,快步跟上白露的步子。
待两人在刘嬷嬷的房间里坐下,白露看到刘氏连收拾东西都顾不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伸手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下,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才打开话匣子对着刘氏详细地解释道:
“刘嬷嬷,你有所不知,其实十阿哥额头上的伤势好得很快,当天晚上被我们主子带回储秀宫后,是跟着主子一起睡得,差不多到第二天的时候干呕恶心的症状就减轻了许多,精神头也很好,我们都以为十阿哥这是恢复能力强。”
“谁知临近拆纱布的时候,看到他能认出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连南三所里的启蒙师傅都记起来了,却独独没有提起钮祜禄贵妃半句话,我和主子都感到很困惑,就试探着在十阿哥面前聊起了永寿宫的事情,然后愕然地发现他不仅把自己的嫡亲额娘给忘记了,永寿宫中的人也基本上忘得七七八八了,连他在那里生活的经历都给忘了,只记得我们主子是在大晚上从永寿宫里将他从‘妖怪’手里救下,把他抱回储秀宫的,旁的一概不知了。”
白露用手摩挲着手里的杯盏对着坐在对面的刘嬷嬷低声说出这句话,看到刘嬷嬷的眼睛越瞪越大,微微摇摇头,而后又脸色复杂地继续道:
“主子想让十阿哥有个快乐轻松的童年,可又不愿意让他长大后被人以不孝顺的名义戳脊梁骨,索性特意编了一个故事,说钮祜禄贵妃诞下十阿哥不容易,产后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不醒了。”
“知道你待十阿哥是真心的,因此才想着把你从浣衣局里调过来,每逢初一、十五这种皇子按例要进后宫给自己额娘请安的日子,就让你带着十阿哥去永寿宫里看看钮祜禄贵妃。”
“倘若他以后将永寿宫里的事情全部记起来,有你这个永寿宫的老人一直在身旁陪伴着他,想必对各方都好,不过张太医也说了,一般情况下很多孩子三岁之前的记忆都是记不住的,主子听到这种说法,也开口嘱咐我们了,说,如果十阿哥一直记不起来那些事儿,只要他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也别让我们多嘴说钮祜禄贵妃做下的破事儿,一切都随风去吧。”
刘嬷嬷将白露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全都记在了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当世之人都极为看重名声,父母即便不慈,但子女也不能不孝顺。
皇贵妃让十阿哥去给钮祜禄贵妃请安,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顾全十阿哥的孝道,可以说是这是把十阿哥未来进入朝堂的名声都给提前顾忌到了啊。
她不禁叹了口气,出自真心的称赞了一句:
“唉,皇贵妃娘娘确实是慈母心肠,看问题看的很长远,其实十阿哥在永寿宫里也没有过过多少快乐日子,如果忘了就忘了吧。”
白露听到她这话也点点头,不过心中却还是有些赌,觉得主子实在是有些憋屈了,明明钮祜禄贵妃为母不慈,但是主子为了十阿哥能过个轻松的童年,还偏偏将她给美化了。
刘嬷嬷瞅见白露脸上的神色,也知道她最后一句话是带着自己对钮祜禄贵妃怨怼的情绪的,心思一转也拍着白露的手背轻声宽慰道:
“白露姑娘,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生育过的原因,不明白皇贵妃娘娘的良苦用心,当母亲的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的,而且钮祜禄贵妃虽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她两年多前把十阿哥生出来时,确实糟了一番大罪,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十阿哥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在这一点上十阿哥确实是逃不开生母的恩惠的。”
“正因为皇贵妃娘娘也是生育过得,故而才会选择这么做的,钮祜禄贵妃已经成那样了,也算,算是咎由自取了。”
白露闻言,不由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拧眉沉思着,没有再开口……
几日后,刘嬷嬷也渐渐适应了储秀宫的环境,小十因为熟悉的奶嬷嬷回来了,整日里更高兴了。
清晨带着伺候自己的小太监,和住在隔壁咸福宫的七哥一块,到前面的长春宫和翊坤宫喊上八哥、九哥一起去南三所启蒙,午时跟着哥哥们回来储秀宫用膳,下午陪着双胞胎一起玩耍,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
康熙来过储秀宫几次,看到小胤俄的状态越来越好,也将推迟了大半个月到五台山祈福的计划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十月初,康熙开始将朝政都给移交内阁,让钦天监特意重新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十月初八这日带着皇太后、皇贵妃,裕亲王福全,以及从胤禔到胤祯十四个皇阿哥,四位公主,三位准额驸,和侄子昌全,一道从神武门里声势浩大的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