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过后,双胞胎盖着小被子,摆成“大”字形状各自躺在摇篮床上呼呼大睡,而距离他们一墙之隔的额娘却没有困意了。
实在是睡不着的晴嫣索性直接睁开了眼睛,回想着康熙洗完澡后给她讲的在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准备过几日去五台山看望他汗阿玛顺治,而太皇太后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怎么都不愿意再见自己的儿子,母子俩的死结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解开了。
她往右偏了一下头,看着躺在外侧的康熙虽然闭着眼睛,但呼吸频率明显不对,就知道他也还没睡着呢。
她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既能理解康熙的心思,也能明白太皇太后的想法。
康熙作为儿子,从八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汗阿玛,即便知道这位是偏心眼儿的,可正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父子温情,童年缺失的东西直到如今步入而立之年了,还是盼望着能得到,因此眼下时机成熟后,才会下定决心去看望顺治。
手心手背都是肉,或许在康熙眼里,皇玛嬷和汗阿玛能够缓解关系,对他来说就是合家欢的大团圆。
可晴嫣也是做额娘的,她扪心自问,倘若把自己放在太皇太后的位置上,是绝对做不到她老人家那样子的,只单单说各方的政治关系,以及纷繁的朝政就能让她头疼的厉害,想要尥蹶子跑路了,而老太太在大清入关后,辅佐了两位幼帝,稳固住了大后方,不得不说一句厉害。
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为了大清和科尔沁受了那么多苦,可她唯一的儿子却没有一刻真得理解过她,前半生被丈夫给冷待,后半生又苦哈哈地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如今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小拉扯到大的孙子成材了,即便儿子还活着,但在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心里,儿子还是早死了吧。
想起每当她带着双胞胎去慈宁宫里玩耍时,太皇太后都像个寻常人家和蔼可亲的曾祖母那般,拿着玩具哄着双胞胎玩耍,现在想想,估计她老人家也是在两个小曾孙身上,回味着自己年轻时带小福临的模样吧,康熙想要让自己汗阿玛和皇玛嬷冰释前嫌的心愿,只能说是有些痴心妄想了,这对母子闹得是真没办法调解了……
晴嫣默默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北五所开学了,景院长带着女师傅们连轴转忙了好几天,等到九月初七的时候,学院的杂事才终于忙完,新学期步入了正轨,康熙也将“九月十一日要带着皇子、皇女们出宫到五台山为大清祈福”的消息传到了各宫里。
九月初八是学院休息日,晴嫣用过膳后,就张罗着宫人们收拾出宫要用的东西。
五台山远在山西省,这个时代出一趟远门都是不太便利的,更别提“举家出游”了,衣食住行需要用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得准备好装在马车里。
双胞胎在大厅地毯上爬来爬去的玩耍,看着额娘和白露姑姑带着小宫女们在内室里进进出出的,将柔软的被褥、厚实的冬袍、茶具、洗漱用品等等东西全部打包往红木箱子里放。
身穿着宝蓝色衣服的小十“蹭蹭蹭”地爬到额娘腿边,伸出小手拽了拽皇贵妃的旗袍下摆,晴嫣感觉到后,忙低下头往地上看,瞅见小十正趴在自己交边,连忙弯下腰把小十给抱了起来,佯装生气地用手拍着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说道:
“小十,额娘不是说过了吗?你和弟弟只能在那块地毯上爬,不能爬到这里,大家都在忙呢,一不小心踩到你们俩怎么办?”
“啊呀,咿呀咿!”
小十在额娘怀里眨眨大眼睛,而后侧过身子指着墙根儿处的双层婴儿车急切用小奶音说道。
“什么意思啊?”
晴嫣满头雾水地看看婴儿车,又瞅瞅怀里的儿子,不太明白小十的意思。
站在她身旁的白露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莫名地看着十阿哥。
坐在原处,嘴里噙着木奶嘴的小十四,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看被额娘给搂在怀里的哥哥,又往后瞅瞅婴儿车,下一瞬,他就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到婴儿车旁边,伸出右手抓起一侧的木雕花就边爬边将车车给拖到了额娘身边。
未等晴嫣开口,小十四就猛地将双层婴儿车给高高举了起来,小小的手像是举重般举着比他的小身子大了四倍有余的婴儿车,还做出一副投篮的姿势,要将婴儿车往掀开的红木箱子里抛。
晴嫣眼皮子一跳,忙腾出来了一只手扶住了婴儿车,制止了小十四的动作。
“啊?”
婴儿车被额娘给按住,动不了了,小十四困惑地仰着头看着皇贵妃。
“主子,两位小阿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把他俩的小车车也给塞到箱子里带走吧?”
白露强憋住笑意询问道。
“可不是吗?他俩还真是会想啊。”
“小十四你快放手,我们是坐大马车出宫玩儿的,不是像平常那样坐着小车去御花园闲逛的。”
“呀!”
小十四仍旧一脸懵懂,不明白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小哥俩早已经习惯只要出门就有车车坐的日常了。
白露看着皇贵妃一脸心肌梗塞的样子,赶忙绕过皇贵妃俯下身子将小十四抓着婴儿车的小手给小心翼翼地掰开,对着皇贵妃笑道:
“主子,反正咱行李也多,多一件少一件也不算打紧的,小阿哥们既然坐惯婴儿车了,他们想带就带上吧,到时候咱也可以推着他们去各处看看,总是抱着也不是个事儿。”
“行吧,行吧,那你找个空箱子将他俩的小车给塞进去吧。”
晴嫣头疼扶额地无奈说道。
储秀宫中为了出宫的事情忙忙碌碌的,其他宫里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