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听说公主近日心情舒畅,那二哥为何要这样?”很正经的话,如果不是刚才太端庄,而现在很乖巧的话……程处弼真不会想歪。然后也不管二哥在跟前了,坐过来就揽住了二娘的小蛮腰,有点瞪又有点哀求的看她。宝袭痛快扭脸,继续好声好气的甜甜问话:“二哥这般是不希望公主高兴么?难道二哥宁愿阿伊还和以前一样继续郁郁寡欢?冷淡小霆?别的不说,小霆是二哥亲儿吧?二哥就这么讨厌小霆,不希望有人待见他么?”
“二娘!”
这边话还没完,那头二哥已经甩手出去了。急的程处弼想追,可是追没用,还是搞明白情况再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三郎听见的那样啊!公主最近很高兴,然后二哥不高兴。”宝袭说的绝对是事实!而且理直气壮。程处弼当然听见了,可是……“二哥为什么不高兴?”二哥不是希望公主高兴的么?隐隐的似乎觉得,可又摸不透。遂搂了二娘歪缠。
宝袭也就痛快了,语重心长的捏着程处弼领襟道:“这世上很少有你好吾好大家好的事。一件事别人高兴了,汝就有可能不欢喜。”
程处弼白她一眼,当他连这个也不懂?“现在说的是二哥。”“二哥又怎样了?”宝袭失笑:“他有当公主是一家人么?就算是一家人也有分歧。”“可二哥真心实意的喜欢公主。”程处弼知道又让绕进去来。可是没关系,他知道她一定会给答案的。然后……这猫儿脸色果真罢了下来,凉凉的看着一边案几上的青釉对花樽:“是么?可别人不那么看。公主不喜欢他了,也不相信驸马所谓的真心。”
“为何不信?”程处弼话声从未有过的抖,而这次二娘没有看他:“喜欢一个人,希望她欢愉才是常理。而驸马……汝刚才不是已经看见了?”“可、可二哥只是希望,公主可以和他一起欢愉,不对么?”霎时的通透惹来了二娘的回视,若若的轻笑让程处弼心慌却不能回头。
对视,而后无语,最终轻轻的笑出:“三郎!还记得那欣兰么?她也是喜爱三郎的。可三郎愿意和她共谱白首么?”
这次亘久的无语。
程处弼想说,欣兰本是贱口,焉能娶之?可是公主是君,程家是臣。又想说欣兰之喜爱不过看在富贵,可程家一切虽是阿爷军功,但也得凭借圣人恩赐才有。朝臣内眷汲汲营营又有哪个不是为富贵而来?
“公主……这般不信二哥了么?”
“那三郎见过驸马可信之处么?”程处弼听之不悦,可二娘却半点不让:“程家知这事多少年了?为何早不处置,一定要等待君王发怒?还一拖再拖,直到没有一点可能,才断然舍弃?三郎,若是没有小霆受伤之事,程家是准备供养那母子一世的,对不对?说不准,哪天耗倒了公主,还准备给他弄个一官半职?而又若无公主撕破脸,汝家又是否还供崔氏继续妄为?死活耍赖要公主吃那闷亏?”
程处弼没有办法对辩,程家在这事上没有一点的道理。可:“二哥是真心喜欢公主的!”这话头一次说得这般没有底气,甚至说完程处弼自己都想笑,笑那真心怎么就变了这么一文不值?
晚食二哥是在这边用的,这情况颇是特殊。程处默与郑氏互看一眼后,齐齐去瞧三弟两个。只可惜,这两个似乎都看不出什么,连最是直白的三弟都看不出气愤,那么二弟的落寞难过从何而来?
静静用完晚食,家坊就在隔壁,可双腿便变了沉重。程处弼看着二哥立在院中,似无处可去的模样,实在难过。便拉了二哥到自己书房去,把想了好久的话说出来:“要不,吾去替二哥把话说清楚。从前到后,清清楚楚的讲个明白。”二哥并不喜那妇人,只是被阿娘蒙蔽又年少骄傲,才做下错事。甚悔,一直追悔,想尽办法弥补公主,一心一意陪伴。真心实意,绝无幸点虚假。可是谁知道阿娘还干了那样的事!二哥身为人子,怎么……忍心?那公主怎么办?舍得?那舍的为什么要是公主?
备好一鼓作气的话,却卡在了那个十年,那个程怀瑕出现的时候。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二哥!”想安慰,却无从安慰。他想不出办法,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程处亮轻轻抚上三弟肩膀,喉间如哽了大大毛栗,眼眶酸了又涩,涩了又酸,唯有一句相送了:“不要学二哥!什么都不想舍,结果,什么也没有。”
转身离屋,万千萧瑟。
程处弼追出去,喊了一声二哥。程处亮停住,一片月色树影下,秋风吹过,落叶纷纷。枯枝打在额头,轻薄却击碎了最后一丝坚强,滚下满面泪意,引得程处弼也忍不住了。上去拉住二哥,也是泣泪……
直至些微脚步,引住稍停。遥看那提着红灯的侍儿朝这边看了一眼后,又转身离去。程处亮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三郎可知她心中没有汝?”
象是霹雳直语,程处弼被问得僵住,而后点头了。又听二哥冷笑:“那处弼打算如何?已近一年,温氏没有身孕。汝觉得是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故意而为?”这话更加难堪。程处弼嗫了半天,咬牙说了:“大许是人为。她、她并不着急。”一点也不急,平平静静的过她的日子。程处弼回来时,自然也有说有笑,除公主事务外几乎凡事依从柔顺。可是……不管怎么抱,就抱不见她。有缠绵悱恻时,程处弼简直快把她勒死,咬毙,恨不得整个儿吞进腹中。可是……舍不得!